宴喜臣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车还没停稳他就打开车门跳下去。

乌鸦黑亮的眼睛笔直地看着他,没有任何情绪,就像看一团死物。

他说得随意,宴喜臣心里却顿时惊涛骇浪。他从床上跳下来,还不小心踩到被子,差点被绊倒,还是杜亚琛扶了他一把才站稳。

后来宴喜臣才知道,杜亚琛身为一名华裔却因父母而被留在太平洋彼岸,他四岁起就被黑水兵团退役的老兵收养。他在黑水长大,几乎可以说就是在雇佣兵团这个残酷扭曲的群体内长大的。

宴喜臣的身体似乎迎合又像拒绝地上下起伏着,那只脚终于挣脱了杜亚琛的钳制,却忍不住用脚后跟抵着杜亚琛的后背,在最后一刻将他更用力地按向自己。

段明逸登时一阵天旋地转。他知道老大是非常强的,可他从来没料到老大竟然就在他身边。虽然的确是帅的,强的,有气势的,可他还是个想要泡自己好兄弟的老混蛋啊!

这一下就收不住了,他内心充满无垠的温柔和爱,是得偿所愿后的莫名感动。

杜亚琛不远不近地跟着他,并不劝他回头,也不离开,就是一直跟着他。

宴喜臣只开了一枪,然后立马钻回后座,将枪摆弄好,也不回头确认敌人的情况。

“所以你知道这种情况吗?”宴喜臣给杜亚琛讲了一遍之后,转头看着他。

有天黄昏的光特别美,橙黄色的光透过窗帘,将整个屋子都烘托出一种暖融融的气氛。有时候风吹来,窗帘下就会泄出点光亮,细细碎碎的像池塘里的水波,照应在宴喜臣的脸上。

走廊很晦暗,细小的尘埃漂浮在空中,每一寸并不明亮的光线正预示着将要有不好的事发生。

宴喜臣默默转过了头。

一个光撩拨不给真心的混蛋,偏偏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享受他给的这种感觉,像是被驯服了一样。

宴喜臣还睡着,没有任何反应。

他解开浴巾,随便套了一条短裤就上床准备睡。结果刚躺下,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就来了——

宴喜臣和段明逸从楼中出来时是五点半,没有超过行动预定的时间。他们俩心情都有点沉重。

子弹激射,他刚才站立的地方一片狼藉,被子弹打成了马蜂窝。宴喜臣脑子里一片混乱,知道自己是暴露了,在逃窜的一瞬间发现里约端着枪站在卧室门口,而浴室的流水声没有停下。

“我们得先去把这地方摸熟悉了。”宴喜臣从废纸堆里翻出张地图来,抖落灰尘铺在段明逸面前,“现在离天黑还早,我们天将黑时出去走走,行动函里没有限制我们的活动要求,这个里约也暂时不会离开s区。今晚到明天上午的时间,把地方摸熟悉了,后天凌晨五点出发。”

“我刚才做了个梦……”洗手间里传来宴喜臣没睡醒的声音。

“看着我。”杜亚琛捏着人的脸,强行对上宴喜臣的双眼,“你想去s区,对吗?”

“后天。”段明逸抿了抿唇,目光闪躲,他知道这对爷爷心里会感到极为难过,他已经做好了接受段云反驳和怒骂的姿态。

杜亚琛带宴喜臣来到附近的下午茶店中,因为他记得宴喜臣有次说想喝英式红茶。

宴喜臣头天在家中咸鱼躺,第二天就迎来了段明逸。段明逸拎着大包小包,都是段云下厨做的一些吃的。据说是段云听说他在训练,特意给宴喜臣做的。

要不是杜亚琛偶尔在宴喜臣面前综合实力,确实如同他定制的训练内容一样强到变态,宴喜臣简直怀疑自己跟他结过仇。

“方烁,从前的事,你全部都不记得了吗?”

宴喜臣反手扣住那只在他腰上胡作非为的手,眯了眯眼:“唔,我鬼迷心窍。不说这个了,记得你在k区答应我要帮我吗?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训练?”

两人吵吵闹闹找了家酒吧,宴喜臣刚坐下,心里的好奇就再按捺不住,全写到了脸上。

“还要利用自己话语的权利,去践踏弱者的信念;利用别人尚且不坚定的意志,去满足自己的私欲,彰显自以为的正义。这也不令你们羞耻吗?”

宴喜臣使出浑身格斗的解锁技巧,好不容易脱离控制,频频出手却依旧无法控制杜亚琛。

“好吧。”段明逸撇了撇嘴,“现在知道了我爷爷不是寿终正寝,比起和老头待在里世界,我应该和他一起回到现实世界。这对我对他才是真正的公平。”

k区是他们的敌对势力,但相邻的两个区都是敌对的里世界势力区。大概因为这样,c区每到夜里都会给人一种混乱区的感觉。惊叫声,枪炮声,哭喊声,打斗声,光是听着就让人心惊肉跳。

乌鸦和他的手下本来已端枪对准宴喜臣,做好了今天不带走他不罢休的架势,此刻都僵住了。

今天没有商量的余地,只有硬碰硬。

这也是杜亚琛选择掺和到这件事里来的理由。

杜亚琛速度最慢,走在三人最后。

段明逸多看了这男人两眼,总觉得这男人给他的感觉压迫得很,这让他有些抗拒。男人的样貌十分引人注目,那他没有忽略男人眼底里的那点玩味。在里世界住得久了,段明逸多少也会看人。而这个男人眼底的神思大半是他看不明白的,这让他多少起了防备心。

他这会儿再对上杜亚琛的双眼,那眼底黑压压的仿佛有风暴在酝酿。

二人盘腿在茶几前坐下,宴喜臣随手在桌面上一抹,发现果然丁点灰都没有。

杜亚琛推开门的瞬间,宴喜臣有些回不过神。

“那么你呢?”见男人似乎是要离开的样子,宴喜臣也许喝了酒真的有些胆大,他拽住了男人的衣袖,眼中写满认真,“你来到这里又多久了,你又为什么选择留在里世界?”

藏在暗处的玫瑰和罗森不约而同,默默看了眼坐在吧台的老大。

回程路上,两人默契地缄口不谈刚才的事。

“小姐姐,背后放冷枪可不够淑女。”宴喜臣腔调温柔,眼底却微微冷。

宴喜臣还看着自己的手心发呆,抬起头时脸上带着茫然。

宴喜臣坐在窗前,如梦似幻,大量的信息与冲击性的新认知洗刷着他的大脑,他的确需要点时间消化。

他很清楚自己恐怕昏迷了一段时间,之前还有意识的时候,他站在回家路上,是黄昏。

男孩坐在防护栏上保持着很好的平衡,正从川流不息的来往车辆的间隙中对他笑。

“没事儿。”宴喜臣从床上跳下来,脱下半湿的短袖换了一件,“进来吧。”

等宴喜臣走到面前,杜亚琛视线低垂望着他:“本来想去偷听的,觉得你会生气。”

他与他并肩走着:“那么为什么你觉得我会生气?”

“为我窃取了你内心的秘密?”杜亚琛道。

宴喜臣停下脚步,他侧过身体细细打量杜亚琛许久:“你拥有我所有的秘密,而从今以后,我也将拥有你的。”

第27章玫瑰不因其名而香

月明星稀,今夜比以往更亮堂。

离开混乱区后,宴喜臣总因太过宁静的夜晚而感到不安。

或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