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珂眯眼看,看到李燕何基本没动过什么筷子,她就也不吃了,那在脑袋里盘旋了晚上的狠话豁出来:“李燕何,你又何必留在这里和我互相折磨?世上的女子千千万,你大可以去找个比我比我干净的,也不至于让你厌恶得连饭都吃不下去!”

“嘶——”只火箭从二人贴近的脸颊中间穿过,周少铭尚不及张口解释,慌忙将赵洪德掌排开:“赵伯父小心——!”

管家支吾着不知从何作答。

该死的,切都源于嫉妒啊然而谁人不嫉妒呢?这世上的爱,倘若是真爱了又被人夺走,谁不会嫉妒?

“啊——”

说着抬起头来,少年狐眸里幽光潋滟。

自是推不动的。

说着,将周遭看了看,见没有人,便从袖子里掏出来只玉簪愤愤抛,脸上表情好生别扭:“拿去,下回再来没有了!”

“好!誓为镖头尽忠——”阿珂与众人倒酒干杯。众汉子嗓门恁大,因着不想被邻居听去端倪,称呼亦不约而同的改了。

暗影里,杜鹃眼里头都是轻屑,转身悄悄走了。回来五十说给阿珂听,阿珂问:“你可看仔细了?”

阿珂便在廊下游逛,那宅中空屋镂窗,到处都是清简,偌大个院子古朴沉寂,除了小远与他,别无二人这少年,既是那般思念旧日光阴,为何独独个人跑下山来?好容易唱0红了,却又为何还把日子过得这般清清苦苦?还有那李韩萧先生,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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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我们周家多年前就已经搬来了京城。”阮秀云讪讪笑着说,说完了又朝赵嬷嬷悄悄使了眼色,赵嬷嬷便会意去了后院厨房。

他赶紧跌跌撞撞地爬起来,仓惶逃也开去。

阿珂巴不得他被气走呢,对着最后个浪荡小子道:“阿宇啊,你后日带上荷包,我与你去青楼考上考。你若果真收了心,再与众人比拼那第二轮罢。我家中有事,这就”话还没说完呢,脖子上已横来柄森森长剑。

才下过大雪,湖边白皑皑积雪片,有小姑娘在抛着绣球儿戏耍,那绣球滚啊滚,滚到阿珂脚边上。

李韩萧便轻叩房门:“可有人在家吗?”

阿珂心中稍安,嘴角使劲捺下笑弧。见周少铭从水中出来,赶紧擦着手儿后退。

狡辩,若然如此,你这路紧赶慢随的跟在我后头做什么?真是个欠揍的小孩。

大凡世间庙宇,有两个时间段香火最旺,是盛世,二是世道将乱之时。今次要说的故事乃是那后者。

“唔”柳眉只觉得气息瞬间梗,少顷七窍淌出袅袅鲜红,兀地便栽倒地。

死不瞑目。

“拉出去。”李燕何朝身后的侍卫拂了袖,自去银架上的水盆里净手。

也好,如此倒是干净,省得再被下轮糟蹋。

眼见他周身又浮起昔日惯常的阴煞之气,司马恒这才满意了,大掌李燕何清健脊梁上拍了拍,暖声笑道:“呵呵哈,果然还是当日的冷情无绝,不辜负朕多年的辛苦栽培!放心,解药自会派送去,且安心替朕去办事。正如所说,将那女留山中,自保她平安无事!”

这却是变相的胁迫了

“谢义父栽培。”李燕何拱手作了个揖,捺下眼中丝森寒。

山哈寨的半山腰上,黎姑正锅里煮着鸡汤,窗外忽传来动静,以为是风将衣物吹落,慌忙出去打看。

那锅内汤水滚滚,有药丸从窗眼飞落,顷刻便融化汤中。

当夜阿珂莫名吐出大口黑血,此后身体迅速好转。七日后的夜晚腹中突然大痛,黎姑半夜下山叫来产婆,夜折腾到天明,那雪般的奶娃娃终于呱呱落地。

亦是个天生的小妖孽,生下来就不会哭。拍她下,两只眼睛便睁开,晶晶亮的,见娘亲痛得昏厥,竟“咯咯”笑了声,把个产婆吓得连爬带滚奔下山去,刻都不敢多留。

第63章小不点儿

从来不知道生孩子是这样惨绝寰的事,阿珂只觉得腹中阵阵翻绞,上上不去下下不来,毫无退路。夜整整折磨到天明,才像是重物下坠般,将那小东西剖离出来。

被掏空的撕裂般的剧痛,痛得她连孩子的声音都来不及听到,便已经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却已是夜里,朦朦胧胧睁开眼睛,看到床前站着道修长清瘦的影子。那着袭墨衣黑靴,发丝用白玉冠整齐绾起,昏黄灯光将他的五官打照得异常柔和清俊。

听见他轻声逗弄着怀中的小面团:“小不点儿,这样看爹爹做什么?”

“周”阿珂心口猛然跳,险些儿脱口而出。

那闻言回过头来,见她蓬头散发木呆呆的,又勾唇戏谑道:“哟,小不点儿快看,那丑八怪娘亲终于醒来了。”

两步走到阿珂跟前,将包成粽子般的小儿递至阿珂跟前:“天底下只这个娘亲最无良心!睡得如同只死猪,好及时赶回来,不然怕不是被踢去了床底下!”

是李燕何。

他也知道什么叫“良心”么?

阿珂使劲晃了晃脑袋,逼迫自己迅速清醒,抿着干涩的嘴唇嗔怪道:“顶好也让生次,才知道那个中的痛!快去给盛点儿粥来,让先看看这小子生得什么模样?”

“是个姑娘。”李燕何将粉团儿小心翼翼放进阿珂怀里,宠溺地捏了把阿珂泛红的脸颊:“看她,和样讨厌,怎么逗就是不肯哭。”

言毕贴着阿珂坐下,大手将阿珂的臂膀轻轻揽:“就叫她小不点儿可好?是小不归,她是小不点,两个都是的宝贝冤家。”

“好。”鼻翼又是那股说不出的药草香袭来,阿珂暗暗咬住下唇。

方柔滑的蚕丝小被,用北疆进贡的上等棉绸精心填充。里头裹着的小儿,粉嫩粉嫩的,两只眼睛滴溜溜条缝儿,灵秀又可爱。就像稍微多用点儿力,都会伤害到她般,竟是那样的柔软。

阿珂将脸颊贴近绵绵的小手这孩子的嘴唇线条甚是清晰,像那个男呢,那个生死不明的家伙。她的眼眶忽然有点儿湿:“不过她得随姓赵。”

“傻瓜,尽随的意就是,好好的又哭什么”李燕何将母女两并揽至怀里,薄唇贴着阿珂细碎的鬓发摩挲。才生产过的女浑身绵软娇柔,几日不见的功夫,竟好似凭空蜕变了般,浑身上下弥散着股说不出的少妇浓郁他真是越发爱极了她!

便轻吻着阿珂的额头:“等小不点儿长大些,下个随的姓可好?再生个小燕何陪她,辈子就这里不走了”

他并不知阿珂的耳朵已能听见,口中言语缓慢,边比着手势。

黎姑正端了碗清粥进来,见床边年轻的对璧儿甜蜜相拥,心中暗生欣慰,便将碗勺小心放,关了门轻声出去。

阿珂忙用指尖将李燕何愈见灼热的薄唇挡,努力平复着心跳:“当日怎么接来的黎姑?被她撞见,真是羞煞个了。”

低下头,看到男子黑亮的鞋面上溅着两滴干涸了的暗红。

她知道那是血。天青门少主,传说中阴狠手辣视命如草芥的少年无绝。他又杀了。

“京城里遇见的,见她又聋又哑,甚是可怜,便教她寻了地址来。”李燕何可没发现这个细节,只是随口答着。

告老还乡的朝廷元老斐成英屡次上书要求皇上亲政,见司马恒如既往的专权,又与附近州县的乡绅居士们联名上书,声势闹得很大。司马恒恼他老不死,便命李燕何亲自带了弟兄们暗夜屠杀,整整三百八十七条命,夜之间杀得好似连眼睛都染成了红色。事毕匆忙换了行装赶来看望阿珂,此刻已有三天两夜未眠,也已憔悴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