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谨只觉得魂儿都要被抽干了,吓得他双腿软趴趴往地上瘫,只是惊慌道:“啊呀,爷饶命爷饶命!还!天黑前定还!”

院子里栽着几棵冬青,院中挖口老井,角落的木棚子下养着窝小兔子,此刻正安安静静的在啃吃草料。这场景,却与旧日在山中的般无二。

那嘤嘤萋萋的模样,看得武僧恶脸上终于漾出粗犷笑容:“心肝儿,就知你还是疼我罢,日后这京城我却是呆着不走了!等将来老太婆死去,你当家做了主,日后他可得改口唤我声爹”

嘣——

“哎哟,姑奶奶手下留情则个——”甩得那公子只觉得小命都快要没有了,怪只怪自己被美色所惑,堪堪惹来只大恶女,狠心只得将整袋儿银子都扔了过来。

这样的风流败家,不怕他不冒头。

阿珂想起当年她向方丈讨要自己时的慈祥和蔼,心中只是冷笑。因见周大夫人也在暗暗朝自己打量,便默默从人堆里退了出来。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卖酒的扬声吆喝耍艺的飞刀走石,好生是个热闹。对布衣师徒前后走在人群中,那师傅三十来岁年纪,身上背把古琴,手中执柄长笛,长衣翩翩,玉树清风;徒弟不过六七岁年纪,生就张清秀脸庞,小小年纪举止间便是股道不出的莞尔清逸。

便取过棉巾将发丝擦净,从水里头豁然站了起来:“待我伤口痊愈,立刻给本少爷滚去别的房间睡觉!”

茂密树林里鸟鸣啾啾,双脚踩在地上全是树叶“沙沙”声响。日头闪烁的光影下,高矮两个少年的身影不近不远的跟着,他们中间拦着条大黑犬,只看后头那矮的走上几步,它便停下来吠声。

搜索关键字:主角:阿珂┃配角:周少铭,司马楠,李燕何┃其它:青梅竹马,戏子空门

阿珂喝完了,故意斜眼瞥着柳眉戏谑道:“女妖精,我说你近日怎么对我恁是苛刻,原来是要给小毛头留着呐”

“臭丫头,惦记着你的嫁妆不是?”柳眉还了阿珂计白眼,做着嗔怒模样:“日后我和你阿爹走了,那店铺还不是归你打理?你这丫头品性恶劣,好心为你多存些,是怕你没几日便将它败个干净!”

美妇人俏面仿若染了桃花,娇妍妍欲滴,此刻满心里都是将为人妇人母的爱,连平日惯常的刻薄语气都好似柔软起来。

阿珂看在眼里,由衷为他们感到高兴。

她自来到这个世间,就从未体会过什么父母亲情,如若当年不是被他二人收养,怕是那个冬天她就早已经冻死在了街头。白白贪了十年的温暖,如今他们有了亲骨肉,却还为自己这样安排后路不知为什么,阿珂的喉咙有些酸酸的,嘴上却执拗道:“得,你那间小店铺还是盘了带走吧,那点儿银子哪里够我花天酒地?”

正好有旁的伙计过来灌酒,她便痛快地喝下几杯,又拿着个酒葫芦,呼啦啦着和群孩子们放鞭炮去了。

大概是觉得这也许是天和会的最后个除夕大宴了,大伙儿都喝得甚是豪放。顿饭吃到天黑透了,女人们才开始三三两两的收拾起碗筷。

阿珂没心没肺的不知道灌了多少的酒,等到孩子们被娘亲叫回去睡觉了,她这才晃晃悠悠着往大街上走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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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街上难得的冷清,家家店铺都是关着的,三五个调皮的大孩子在妓院门口燃着小烟花。然而妓女们今夜也放了假,那红门紧闭,将里头的姹紫嫣红嬉笑怒骂隔绝得如同另个世界。阿珂在门前站了站,记起来今夜忘了换男装,晃了晃脑袋又走了。

“没乱里春情难遣,蓦地里怀人幽怨。则为俺生小婵娟”

辆敞篷马车从眼前慢悠悠过去,那车上的男人嘴里哼着戏曲儿,怀中搂着妇人身体,大手伸进她胸|乳|揉揉捏捏,力道撑得妇人件上万两的名贵貂裘沿肩儿滑落,暗夜里看到她白沉沉的两具大|乳|。她却也不知羞,嘴里头放荡嬉笑,抓着男人的脑袋偏让他贴过去。男人双目迷离,嘴里头叱她“贱妇”,动作间却是贪婪这模样,不是那周家二爷还能是谁?

周文谨如今却是富贵了,‘红颜’每日吸着,大把的银子随意他花哨。外头包了个放荡的妖妇,给她银子她便教着你花天酒地,每日二人醉生梦死,哪里还记得了其他?

看阿珂醉熏熏的晃荡而过,只当她是个无家可归的叫花子,便掏出把碎银子往她面前扔,腻着妇人随马而去。

“呸,种猪。”阿珂抬了抬膝盖,脚前的颗炮仗便被她踢飞了起来。

“嗖——”

“嘣——”

马车才行到拐角处,道妇人尖锐的凄厉嗓音顿时划破夜空。随后便是那风流二爷的扬声怒叱:“天煞的,谁家把鞭炮乱扔!缺德这是——”

“呃”阿珂步子崴了崴,干了坏事的她顿时觉得心情舒坦多了。

没关系没关系,最后还有个李燕何呢,大不了还他顿胖揍,他们起回山上去就是。阿珂想。

“咳。”前方忽然传来声轻咳,还有几道压抑的低笑。

三条大狗从身边穿过,那领头的老迈,停在阿珂脚前蹭了半天。

“大白。”阿珂醉醺醺的叫了它声,抬头便看到几步外高头大马的队黑衣男子。个个穿色的黑,宽肩窄腰,年轻而俊逸,尤是那领队的英武将军,双凤眸濯濯潋滟,高鼻薄唇,更是让人心动。可惜他此刻手持着缰绳,另手上却提着只烧鸡诶,真破坏美感啊。

阿珂耸耸肩,抬腿绕道要走。

可恶。

周少铭的眉头便凝了起来,他这些日子到处便给阿珂发封信笺,从来不曾见阿珂回过只言片语,自少年时起就不曾追逐过男女情爱,不知自己到底又哪儿惹了她不悦,心中好生失落。今日将要回京却看到阿珂突然寄来两根鸡腿骨,苦笑欣喜之余,遂半路为她特特抓了只野鸡,又央着山民将它烤熟,折腾了好半日,结果呢,她却又当着众人对他这样冷淡不睬,让他在下属面前好没有威严。

几名将士满眼戏谑,纷纷抿着嘴角偷笑。

阿珂酒喝得糊涂,只觉得莫名其妙,当下走得更快了。

那半醉的身子摇摇曳曳,在暗夜里平添出几许少见的妩媚。张葛的眼睛就好似长在她身上,移都移不开,便清了清嗓子:“将军,这女人次次不给你面子,实在可恶极了!待末将前去抓她回来!”口中义愤填膺,持着缰绳就要打马。

周少铭冷冷地扫了他眼:“你与众兄弟先回去歇息,我会儿直接回府!”言毕肃了脸色,朝阿珂的方向踏马而去。

大白带着二白与阿花亦屁颠颠跟了上去。

身后人马加三条老狗墩墩随行,阿珂好不懊恼。然而她走得快了,他们亦快;她拐了个弯,他们亦拐弯妈啦,这厮今天怎么了?

她哪里知道周少铭这些日子对她的怨念有多么深重,因着他走之前二人那番没羞的幕,心里头不想与他相对,遂双脚在地上打了个转,下秒便要飞身而起。

“嗖——”周少铭长鞭扬,却顺势将她裹了过去。

“如何见了我就躲?”女人暖热的娇躯遁入怀中,闻到她身好闻的花酒飘香,那两道清隽眉峰凝得更深了竟然喝这么多的酒?

“周少铭,你如今越来越没臊了!”阿珂推搡着男子俯下的胸膛,挣扎着要跳下地。

周少铭却不理她,大力将她腰身揽,任她如何抓抓挠挠,只是将马儿调转了个方向,往城门口蹬蹬行去。

半醉下的女人手儿绵软,打在他胸膛上只觉得那片肌肤都要被她引燃起来。心中忍耐多日的暗欲又不受控制的悄悄在某处伸展,他忽然想快点儿寻处地方,然后将他的思念在她身上补偿。

“驾——”暗夜里大马在空旷街心上奔腾,转瞬就到了城门口。

还是他走之前的那间公务房,屋子里冷飕飕的,空无人。

周少铭将阿珂抱进屋子,又去生了炭火。

阿珂环看了四周圈:“怎么又是这里?”晃悠悠就要走出去。

周少铭脚下踢,颗石子却将那洞开的门将将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