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无双回射月国,这红尘教还有贺兰皇朝不都是你囊中之物嘛!”

蒙面人没好气地哼道:“要抓君无双还不容易,我有的是机会对他下药。你却偏偏左个计策,右个圈套,费这许多周折也不嫌烦。”

他满腹牢马蚤,伏羿只是淡淡笑:“你也太看轻他了,寻常的毒药哪里对付得了他?你不怕露馅,我还不想被你坏了我大事呢!”

“你!”蒙面人恼羞成怒shubaojie,伏羿只当未见,随手折了朵曼佗罗花:“你看,这花开得如此绚丽,可如今没了根,很快就枯萎了。人也是样。”

轻轻抛,花朵掉落湖面随波飘远。闭目微笑道:“倘若君无双的心不在我身上,即使他人随我到了射月国,跟这朵无根的花,又有何区别?”

“我伏羿要的,是他的人他的心都归我所有。所以嘛,无论花费多少心血,我也定要让他们两人反目成仇!”

仰天傲然笑,叫了屋内随侍朝谷外走去。

“去哪里?”蒙面人奇道。

伏羿回首,嘴角弯翘似狐狸般狡黠:“既然此地不宜久留,我当然早走为妙!你也该回去依计行事了,呵”脚步不停,竟就此丢下那目瞪口呆的蒙面人走了。

竹屋里灯火明亮,却比平日多了阵药香。

洛滟端着药碗,匙匙喂着靠坐床头的君无双,爱怜横陈。喂完最后口,将碗交给了边上十三王叔。

“皇姐,我自己来。”见洛滟拿了丝巾要替他擦嘴,君无双尴尬地笑了笑,好歹是个教主,却被皇姐当小孩子照顾,未免有失颜面。

“无双,你嫌皇姐服侍得不好么?”按下他伸来取丝巾的手,洛滟有些幽怨地瞧他眼,君无双立刻闭上了嘴,心底苦笑不已。皇姐对他,实在是操心过头了。

看他不再拒绝,洛滟笑逐颜开,细细擦尽他唇角药汁,心疼地着他略显憔悴的脸庞,恨恨咒骂:“那个姓段的小畜生居然敢伤你,我这就派教众在城内四下搜索。若被我抓到,非整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被她话里无限阴狠惊得心怵,君无双握住她手,刚想替红尘开脱,洛滟又埋怨道:“你也是的,想要侍人的话,外面大把美姬俊童,为什么非去找个伪朝的孽障?我若早知道你收的男宠是那什么守将夫妇的儿子,早叫人把他拉去地牢了。”

好不容易等她说完,君无双笑容更苦,看来想让皇姐稍减仇恨是绝无可能,尤其他还被红尘所伤。千头万绪的烦恼郁闷纷踏而至,他长叹声,以手覆额:“无双有点悃了,皇姐,你们都请回吧。”

洛滟忙扶他躺下,又替他掖好被角,挑暗灯芯才领着十三王叔和夜罗刹离去。

刚跨出门口,听君无双迟疑地叫了声皇姐,她走回床边,笑道:“还有什么事要皇姐帮你?”

斟酌几许,君无双终是轻轻道:“皇姐,你勿派人去为难他了,其实是我愧对于他,唉,不说也罢。”黯然笑,虽然段夫人是为六王叔所杀,但若非他当初棋错步囚禁了段氏夫妇,也不会阴差阳错惹出连串的憾事,更累红尘丧母。

“那哪成?”洛滟愣后愠色顿生,声音不知不觉尖厉起来:“那小畜生把你伤到呕血,你还替他求情?”突然弯腰捧住他的脸,独眼盯牢他双眸,锐声道:“无双,你难道对他动了真心?皇姐说过的话你不记得了吗?你将来要统天下,怎么可以为情所困受制于人,而且还是伪朝的走狗?!”

重重拍床头小几:“依我看,那姓段的小畜生八成是伪朝那狗皇帝派来迷惑你的!”

“皇姐,他不是”

君无双话未说完就被洛滟更大声的呵斥打断:“你都受了伤仍然执迷不悟,还说没被他迷惑?”喘了口气,叹道:“无双,皇姐知道你心软,可你这样早晚会吃亏,叫皇姐怎么放心?”也叫她如何甘心?手抚养大最敬她爱她的无双,竟然为了另个人忤逆她。

好像越描越黑,再说下去,只会惹皇姐更生气。君无双无奈地摇了摇头,缄口不语。

洛滟痴痴望着他清雅容颜,终究收起怒shubaojie气和内心最深处那噬心嫉妒,微笑着替他重新盖好被子:“好了,皇姐不阻你休息了。那个小畜生,自有皇姐替你解决,你别再操心了。”轻轻掩上了房门。

君无双听行人悉索走远,瞪着床顶纱幔怔怔出神,半晌,苦笑着阖眼,被下的手却不自禁地上胸口。

怀里的珠链温润依旧fqxs,可珠链的主人呢?

再相见的时候,红尘会用何等痛恨的眼神来看他?看他这个欺骗他,害他失去娘亲的人?

可他,真的不想的他最爱的人,就是红尘!在那个雨过天晴的清晨,穿着鲜烈如火的红衣,露出连太阳也黯然失色的笑容,拉起他的手齐跃马驰骋的红尘!

“红尘,红尘红尘”

悄无声息地,点清澈如水晶的泪珠慢慢从眼角滑落,很快渗进了雪白的枕头,无迹可寻。

眼看那白发如雪的老丑女子率众人消失竹林另端,红尘又在树丛后蹲了良久,确定再无人经过,才溜烟逸进竹屋,反手关上房门。

屋里的摆设跟昨天离开时丝毫未变,他却已恍如隔世,眼眸瞬息不眨地凝望着静静睡着的人,步步走了过去,离君无双越近,他身子抖得也越厉害。

君无双

单膝跪在床边,指腹战栗着抚上那优美的淡粉色的薄唇,肌肤相触的刹那,所有压抑的感情都像点着火线刷地引爆。狠狠地,恨恨地,在君无双讶然展眸的瞬间,红尘猛地攫住他,用力地仿佛要将之生吞活剥般吻着着咬噬着

“无双,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欺骗他?为什么他还是割舍不下?

没有人能给他答案,只有君无双唇上的血流进他嘴里,挥之不去的苦涩痛苦地闭上眼帘,红尘贴住染血的唇碾磨着,伸出舌尖轻轻舔过被他咬破的伤口。

真的是红尘

君无双呆滞的表情渐渐有了线裂缝,惊喜慢慢占据了整个心胸。使劲抓住红尘双手,颤声道:“真是你,你”心情激荡,股热流堵住喉咙,虽有千言万语却个字也说不出来,突然岔了气息,轻声咳个不停。

红尘听着他辛苦咳嗽,面色几经变幻,终于只余深深悲哀,将他从被中抱了出来,向门外走去。

“你要带我去,去哪里?”君无双勉强开口,低低咳,只怕惊动了守卫,红尘必定无法全身而退。

“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横抱着他的手臂紧了紧,红尘不再答话,同来时样轻灵地逸墙而出。

心中早有准备,但亲眼见到那凄冷月光下的座新坟,君无双还是揪紧了心,仰望红尘。

红尘的目光却落在坟头,默zhaishuyuan默zhaishuyuan凝望半天,才转至他脸上:“我娘亲死了,你高兴了?又除去个天朝的人?”

“红尘,我绝没有这个意思。”君无双不住摇头,涩然道:“是我骗你在先,我不该囚禁你爹娘,可是,我从未想过要害他们,我可以发誓。”

“人都走了,立誓又有什么用?能让我娘亲起死回生吗?”冷冷笑着,红尘逼视怀里脸苍白的人:“何况,你叫我怎么再相信你,君大教主?”嘴角牵出个扭曲笑容:“其实从你我在黎州首次相逢,你就直在骗我,算计我。也只有我这种笨蛋,才会傻乎乎地当你是知己推心置腹。还,还”

还无法自拔地爱上他,抛弃了男人所有的尊严,张开双腿来迎合他

浑身难以遏止地颤抖起来,红尘狠狠脚踢倒湖边山石,粗喘不已。

“我没有”发现自己似乎只能说这句,而且这微弱无力的争辩根本听不进红尘耳里,君无双怅然住口。

两人默zhaishuyuan然,只听水声潺潺,冷冷流淌。

月至中天时分,红尘终是抱着君无双跨进了黑黝黝的木屋,燃起灯烛。

伏羿和他的随侍竟都不在屋内,红尘倒也不放在心上,料想明日殷州城内就将风云色变,以那伏羿之狡诈,必然另有图谋,说不定又去何处布局去了。他将君无双放落,又替他垫高枕头,盖上被子。

君无双怔怔看着他忙前忙后,虽然默zhaishuyuan不做声,动作却轻柔之极,半点也没碰到他腹上淤伤。心头热,抓上红尘手掌。

红尘表情顿时僵硬,也注意到自己举动太过温柔,哪像对待害死娘亲的仇人?不由恼羞成怒shubaojie,重重扳开他手指,回身闩起房门,自己提了把椅子往门后坐,恶声恶气地道:“快睡,你若偷跑,我就打断你的腿。”掌扇灭烛火,闭起眼睛不再出声。

君无双暗自叹,满肚子想说的话都缩了回去。听着红尘逐渐平稳的呼吸,双眼慢慢适应了屋中黑暗,见红尘似已入梦,脸上肌肉却直微微,神色痛苦。显是满怀心事,睡中亦不得安宁。

又爱又怜地凝睇良久,君无双心念千百回转,仍是紊乱如麻,浑不知该如何解开这僵局。他素来才气纵横,心思缜密,说到智谋策略,教中无人能出其右。但生平第次用情良深,也跟初涉情场的无知少年没什么区别,遇到这等变故,竟束手无策。

怅惘良久,他终也缓缓阖目。眼皮将闭未闭,突然瞠大,盯住窗外摇曳生姿的簇花丛。

那不是射月国特有的曼佗罗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