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背后叫了她一声,很快就追上她身边并肩走着,是周鹏。

“哦,这样啊。”老张点点头,下一句就踩到了重点,“谁先动手的?”

“啊是是是是是,听您的。”

蒋逸舟没想太多,只当在她家铺子买包子都会送豆浆,接过来一并拿在右手上,抬头四处看了看,没发现有二维码贴在墙上:“怎么付?”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视线似乎还往某个方向飘了一眼,阮念顺着他目光也回头去看,有个瘦高的人影在校道的树边晃过,再看周鹏心虚的表现,不用想都能猜到是他哥们儿林昊了。

“……是蒋逸舟先动手的。”

“不用了,皮外伤。”蒋逸舟说话时扯到嘴角,疼得不自觉抽了一下,朝她伸出手,“手机呢?”

他走出来的时候,心情似乎还不错,至少脸上的表情没那么冷,语气也没那么烦躁,只是经过她面前忽然扬了扬手,她当时神经还绷着,满心防备,下意识就闭紧了眼。

“啊……唔。”又一个。

让苏棠这么一打岔,原本走在前面的那人早已不见了,估计真是高一新生,动员大会没他们什么事儿的,回教室等班主任来说两句,发完新课本基本就能走了,阮念放下心思,被苏棠拉着去教学楼的公告栏看分班表。

“买够十二个吧,现在家里多了一孩子,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吃得多。”蒋阿姨朝阮念看了一眼,半开玩笑道,“他也在二中,今年高二,说不定跟小姑娘还认识呢。”

……真的是脚,那凉鞋的几条皮带子根本承受不了任何重量,老张的内心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龇牙咧嘴憋了半天,才勉强保住了作为人民教师的道德操守。

阮念:“……”还有这种操作的?

“哎你小子谁……”

“……”这话说得她平常有多蠢似的,阮念撇撇嘴没说话,直到察觉他打了个电话,才转头又悄悄看过去。

阮念在心里叹了口气,只得佯装不知,眼睛长在别人的身上,她再不舒服也管不着,等人都上完车了,微微偏过身,把脸转向了车前的挡风玻璃。

想想她平常放学都晚走半小时,确实避免了不少麻烦,现在……忍忍吧,就当听单口相声好了。

……昨天放的吧,居然还没吃完。

自小就有手脚冰凉的毛病,即便是夏季,被空调吹一会儿手也会变冷,这么握着他的手臂,炽热的体温源源不断流入她微凉的掌心里,暖得发热,很快就感觉手不太冷了。

几句话安排妥当,老张才把目光落在始作俑者身上,看人还站得好好的,脸上也没挂彩,只有衣服上沾了点儿血,不知是他的还是刚那学生的,“需要去校医室吗?”

直到嘴里那颗奶糖都含化了,他才缓缓从墙上直起身,活动一下有些发麻的腿,慢条斯理地走出楼梯下的那片阴影。

“听见没,咱辉哥请你进……唔!”

这一下直接把他的话给砸没了,旁边数钱玩儿的几个看过来都愣住了,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

为首的人是李辉,没穿校服,身后还跟着几个社会青年,比上回单枪匹马来找周鹏的时候,看起来有气势多了。

阮念非常震惊地瞪着那一大把糖,经此刺激,她倒是想起来昨天蒋逸舟放学前对她说过什么了,但每天有就有啊,也不用一次给她这么多吧?

阮念做完值日,离早读还有一点时间,就回座位待了会儿,等早读铃打响了,才拿着英语课本上讲台开始听写。

“我也习惯了,一到时间就会醒。”阮念的目光在他曲起的大长腿上,停留了好几秒才移开看了眼时间,最后回到他脸上……很快又矮了两寸,看着他黑t恤的大写单词说,“包子还没好,你……额,要进来等吗?”

他从小就不是那种会讨长辈欢心的孩子,嘴不甜,跟人问声好还一脸酷得不行的表情,那时妈妈也常笑话他,说要不是因为长得好看,他早该被人嫌弃了,哪还有人愿意哄着。

“蒋逸舟!听没听我说话!”蒋静在声音方面有专业优势,随便在哪个地方一喊,整个屋子都得抖两抖,“那一身伤的很好看是不是!跟你说下午的事儿还没算呢,要不现在来报告一下啊?”

蒋逸舟一拳砸在了把风小弟的鼻子上。

完、完了。

……那就不吵他了吧。

阮念摇摇头,撇清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多余想法,把水杯放回桌上,然后拿着备忘本到教室后墙去抄英语作业。

等林昊也走了,苏棠才忍不住笑着拍拍阮念:“哎,你没看他刚才那怂样儿,都快钻桌子底下去了,哈哈。”

苏棠却不以为意:“有什么好不好的,难道任别人打也不还手吗?又不是傻。再说了,哪个男生长这么大不打架的,你给举举例子?”

“不知道。”苏棠耸耸肩,坦然道,“我爸妈的意思是让我去的,但艺考也不是那么容易过的,我想先学着吧,看高二成绩怎样再说。”

阮念把卡放回裤袋里,轻声道:“不用了,当我谢你的。”

“别他妈在外面瞎晃,想招谁来呢?”

辉哥也不是个蠢的,一看外面那姑娘想走,就知道她要去找老师来,立马恶声恶气威胁道:“给老子滚进来!”

阮念远远瞅见周鹏已经躺地上不动了,腿都有些发软,打死不愿意进去:“我……这、这是男厕,我……”

“妈的,别让我说第二遍!”

阮念怕得快哭了,咬着牙还是不肯进去,心想自己跑得还算快,如果现在起身往办公室跑,估计能在他追上之前……

“你干嘛?”

低沉的嗓音自上方冷冷砸来,语气一如既往的暴躁和不耐,阮念抬起头,果然看见高大的男生插着兜走过来,瞥了眼厕所门边的标识,嘴角微抽:“这是男厕吧?你……”

“说了让你滚进来!没听见?”

辉哥见她傻愣着不听话,气冲冲地出来要动手,不料门外又多了个人,以为是她喊来的帮手,正要开口,对方已经屈肘往他胸口捅去,将他撞开了好几步,差点儿磕到墙根去。

“别他妈挡路。”蒋逸舟看都没看他一眼,收手插兜,径自往里面走。

“……操!你小子找打!”

辉哥捂着胸口站起来,骂骂咧咧也跟了进去,紧接着“砰”一声闷响,像是谁被狠狠推到了门板上,拳打脚踢,偶尔夹杂着几声不堪入耳的叫骂,阮念不敢往里面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扶着墙杵在原地,只盼着腿快别软了,好歹让她走去办公室啊。

可惜事不如愿。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阮念感觉腿差不多能走了,里面的动静倒是消停不少,像是打完了,没多久有个人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呸,给老子等着!”

是辉哥,嘴角破皮,左眼青了一块,手还捂着肚子,逃也似的往楼上跑了,蒋逸舟还没出来,也不知道他在里面怎么样了,阮念想起刚周鹏倒在地上的模样,别是两人都晕了吧,正准备进去看看,突然听见里面一阵冲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