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蒋逸舟先动手的。”

阮念挂断电话,一回头就看见蒋逸舟也从里面出来了,依旧不正经地只挎半边书包带,双手插兜,眼神散漫,迈着大长腿慢条斯理地走,就这么一个社区派出所的破铁门被他走出了六星级豪华酒店大门的感觉……可以说是非常帅了。

他走出来的时候,心情似乎还不错,至少脸上的表情没那么冷,语气也没那么烦躁,只是经过她面前忽然扬了扬手,她当时神经还绷着,满心防备,下意识就闭紧了眼。

难得安静,蒋逸舟把脸埋在双臂围成的昏暗中,很快就睡过去了。

让苏棠这么一打岔,原本走在前面的那人早已不见了,估计真是高一新生,动员大会没他们什么事儿的,回教室等班主任来说两句,发完新课本基本就能走了,阮念放下心思,被苏棠拉着去教学楼的公告栏看分班表。

听语气像是熟客了,阮念抬头看,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站在铺前,穿了身黑白的职业套装,笑容亲切,不过她没见过,只是莫名觉得有点儿面熟。

……真的是脚,那凉鞋的几条皮带子根本承受不了任何重量,老张的内心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龇牙咧嘴憋了半天,才勉强保住了作为人民教师的道德操守。

……确实是不在乎。

“哎你小子谁……”

其实比起那几个被打得鼻青脸肿,走路还得让警察架着的混混,蒋逸舟看起来真的还好,只是嘴角有点破皮,校服有点脏,以及手臂上的几处擦伤和淤青,刚在派出所已经有医务人员帮他处理过了,腿伤不知道,他穿着长裤也看不出来。

阮念在心里叹了口气,只得佯装不知,眼睛长在别人的身上,她再不舒服也管不着,等人都上完车了,微微偏过身,把脸转向了车前的挡风玻璃。

阮念皱了皱眉,她知道周鹏跟她是同路的,开学那天就在公交车站见过他了。

……昨天放的吧,居然还没吃完。

蒋逸舟看着车窗外闪烁不停的红黄灯光,融在夜色里格外刺目,他眯了眯眼,听她问也没低下头,只是把手插在兜里的那边手臂往她的方向晃了一下,示意她扶着。

几句话安排妥当,老张才把目光落在始作俑者身上,看人还站得好好的,脸上也没挂彩,只有衣服上沾了点儿血,不知是他的还是刚那学生的,“需要去校医室吗?”

他剥开糖纸往嘴里丢了一个,浓郁的奶香味在含住的瞬间漫溢出来,甜得发腻,他却还嫌不够,随手插进裤兜,又摸出一颗剥开丢进嘴里,慢慢咀嚼。

“听见没,咱辉哥请你进……唔!”

“哎你小子谁……”

为首的人是李辉,没穿校服,身后还跟着几个社会青年,比上回单枪匹马来找周鹏的时候,看起来有气势多了。

……哦不对,跟她说过了。

阮念做完值日,离早读还有一点时间,就回座位待了会儿,等早读铃打响了,才拿着英语课本上讲台开始听写。

“你在啊。”

他从小就不是那种会讨长辈欢心的孩子,嘴不甜,跟人问声好还一脸酷得不行的表情,那时妈妈也常笑话他,说要不是因为长得好看,他早该被人嫌弃了,哪还有人愿意哄着。

“说什么?”外婆隔了半桌没听清,边给她夹菜边问。

蒋逸舟一拳砸在了把风小弟的鼻子上。

为首的人是李辉,没穿校服,身后还跟着几个社会青年,比上回单枪匹马来找周鹏的时候,看起来有气势多了。

……那就不吵他了吧。

……你们仨一起待着吧!不管你们了!qaq

等林昊也走了,苏棠才忍不住笑着拍拍阮念:“哎,你没看他刚才那怂样儿,都快钻桌子底下去了,哈哈。”

“……好像没有。”

“不知道。”苏棠耸耸肩,坦然道,“我爸妈的意思是让我去的,但艺考也不是那么容易过的,我想先学着吧,看高二成绩怎样再说。”

对方冷不丁丢来问句,阮念条件反射一抬头就对上了他的视线,没好意思装听不见,只好点点头。

蒋逸舟被撞得闷哼,竟被这力道撞退了两步,反应极快地抽手接住这人,以免她继续往前冲:“……阮念?”

真不是他心情多好才没骂人,实在是……这姑娘一抬头就满脸泪地望着他,嘴唇咬得发白,一看就是有什么急事,他这时候要还骂人,那就不是脾气差,而是智障了。

“蒋、蒋逸舟。”看到这张熟悉的脸,她的心有一瞬的安定,但紧接着又本能地犯怵,立马从他身上起来,边喘气边急促道,“周鹏在,胡同那边,李辉他找了,找了几个帮手,正在打……”

“报警是吧?”蒋逸舟不用听完,边拿手机出来拨号边对她道,“带路。”

阮念赶紧点头,走在前面,听蒋逸舟已经给电话那头报完地址快步跟上来了,心情稍稳了一些,但方才经过的街景再次重现,左右无人,尚未平复的紧张又疯狂地爬上心头,她捏紧衣角,连自己的脚步慢了下来都没有察觉。

“怎么?”蒋逸舟察觉了,上前两步去看她,那张发白的小脸挂着未干的泪痕,眼神木然,显然是还没缓过来,便抬手压在她书包上,沉声道,“别怕,我就在后面。”

她愣了愣,低头加快了脚步:“……好。”

真神奇,明明他都没有碰到她,但背上沉甸甸的重量,却让她莫名地安下心来,因为知道他一直在身后跟着,这条路不只有她一个人在走。

“停下。”

阮念立马顿住脚步,下一秒就被身后的人拽着书包带扯到电话亭后,侧身躲着。

蒋逸舟犯困的时候没什么心情揍人,看这胖子边狗腿地点头哈腰,边捂着屁股一溜烟退出去老远,烦躁地挠了挠头,重新坐下来,这回他没有立刻睡,从桌肚里摸出一个什么剥开放嘴里咬着,额头枕在桌沿玩了会儿手机,等整个教室差不多静下来了,才丢下手机闭上眼。

他不是个浅眠的人,只要睡着了就会睡得很死,叫都叫不起来,但入睡却不怎么容易,太亮或太吵都睡不着,上课其实也很少是真的睡着的,就是犯困,懒得睁开眼而已。

难得安静,蒋逸舟把脸埋在双臂围成的昏暗中,很快就睡过去了。

不知是不是今天看视频太多遍了,连梦里都在做实验,自己穿着一身白大褂坐在实验桌前测数据,本来挺专注的,突然有人在旁边打了个喷嚏,声音不大,但还是让他分了神,只好重测一遍。

没想到这人仿佛还上瘾了,一个接一个地打,虽然她已经捂着嘴尽量不出声了,可每回他刚集中精神,都会被她一个喷嚏给打散了,简直耐心全失,他烦躁地皱了皱眉,搁下试管起身往那背影走过去……

“啊嚏。”

蒋逸舟撑开眼皮,那个打喷嚏的声音依旧没有停下,跟梦中完全重合,甚至又清晰得多,更烦人了,他眯着眼适应外界的光线,周围的人基本都趴下睡了,只有左前方的那谁仍挺直背脊,低着头写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