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谁的座位,怎么地上还有糖纸?

周日的早上照例是6点醒,生物钟比手机闹铃还准时,阮念的房间跟厨房只隔了堵墙,已经传来咣咣当当的声响了,估计是外婆在烧水,她坐起来发了会儿呆,等脑袋稍微清醒些了,才翻身下床去洗漱。

蒋逸舟换了身衣服,带着钥匙手机就出门了。

阮念在心里松了口气,又忍不住有些心疼哥哥了——

“等?”蒋逸舟忽然打断,神色有一瞬变得十分复杂,但很快又恢复原状,似笑非笑道,“怎么,之前在学校那么紧张他有没有事,现在又不怕他死了?”

有人在背后叫了她一声,很快就追上她身边并肩走着,是周鹏。

没想到这人仿佛还上瘾了,一个接一个地打,虽然她已经捂着嘴尽量不出声了,可每回他刚集中精神,都会被她一个喷嚏给打散了,简直耐心全失,他烦躁地皱了皱眉,搁下试管起身往那背影走过去……

“蒋……蒋逸舟。”

林昊脸色一僵,简直想立马调头回自己座位去,可惜有个人比他动作更快,从教室外冲进来一屁股就坐在他的位子上了。

但什么也没发生。

全班哄堂大笑。

怪他自己倒霉,没看路就过来,活生生当了回挡箭牌。

不过阮念也发现了,他好像从来没有主动对谁出手,都是别人先招惹了他,他才毫不留情地反击,平常大多数时候都和今天差不多的样子,从早上回来就一直趴桌面睡觉,除了课间出去倒个水或者上厕所,完全没挪过地儿,也没跟她说过话。

……哦不对,跟她说过了。

早上他回来的时候,她出于礼貌跟他问了声早,然后他“嗯”了一声,十分自然地从裤兜里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随手丢到她翻开的笔记本上,才拉开椅子坐下。

当时她愣着没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看面前这颗糖,又转头看了看旁边的蒋逸舟,跟他对视了一眼。

她是想问他为什么要给糖,但不知蒋逸舟误会成什么意思了,眉头微皱,又把手往兜里伸进去,这回不是摸出一颗,居然直接抓了一把放她桌上……目测能有十几颗,几乎把她的笔记本都铺满了。

……这人每天都带着这么多糖?自己吃吗?可这都快有半袋了吧?谁一天能吃这么多啊?

阮念非常震惊地瞪着那一大把糖,经此刺激,她倒是想起来昨天蒋逸舟放学前对她说过什么了,但每天有就有啊,也不用一次给她这么多吧?

“怎么,”蒋逸舟面无表情地问,“不要么。”

他语气很平淡,听不出烦躁也没有不耐烦,但阮念还是咯噔了一下——这跟领导给你满了一杯酒让你喝,你不喝就是不给他面子是一个道理,她都没敢再犹豫了,伸手拿了一颗剥开糖纸,飞快地放进嘴里。

唔,好吃还是好吃的……

就是太多了,她全拿着既吃不完也没地方放,正琢磨要怎么开口婉拒他的大手笔,这人又伸手把剩下的全拿回去了。

阮念:???

啊,原来不是都给她的?

那他撒这么大把糖是什么意思?故意逗她?

蒋逸舟没放回裤兜,直接往抽屉里丢进去就完事儿了,砸得那铁皮一阵杂响,也没再看她,趴桌上开始睡觉。

然后就一直睡到现在……第二节课都过半了。

“阮念。”

古文翻译是一句句顺着来的,被老严点到名字的就自觉接着往下讲,刚阮念有点儿走神了,站起来的时候看了一眼前面周鹏课本的笔记写到哪一句,然后再看自己的书回答。

“好。”老严让她坐下,视线往她旁边挪了一个位,“旁边的同学怎么回事?不舒服?”

这话一问,全班同学几乎同时扭头往第二组最后一排看过来,被问到的人还趴着没动,四面八方的目光自然只能落在隔壁桌的同学身上了。

阮念:“……”

这就很尴尬了。

想说不知道吧,她又觉得太假了,好歹是同桌,说不知道谁信啊?

“老师,他……”

她的话才犹犹豫豫起了个头,老严就摆摆手,兀自吩咐道:“不舒服就扶他去医务室看看,别耽搁了。我们接着往下看啊,那谁再走神的起来讲下一句!周鹏,还看什么看,又想着趁机翘课是吧?起来翻译!”

正想搭把手的周鹏出师未捷身先死,只好给阮念一个要坚强的眼神,然后默默站起来回答。

老严重新低下头看课件,这事儿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叫谁去,跟周鹏打一样主意的人也肯定不少,但问题这人是蒋逸舟啊……前排凑热闹的那些人立马全转回去听课了,要多专心有多专心。

阮念没辙了,左看右看最适合做这件事的就剩下她这个同桌,只好咬咬牙,硬着头皮伸手过去拍拍他的手臂:“蒋逸舟?你还好吗?”

她声音很小,也不敢太用力,总之拍了好几下蒋逸舟才有动静,抬起头一脸没睡够就被吵醒的暴躁,皱着眉头想骂人:“操……”

后面的话没能说出来——这姑娘居然敢捂着他的嘴???

蒋逸舟震惊得愣了一下,正好给了阮念讲话的空隙,趁这人发作之前压着声音飞快解释道:“老师让我带你去医务室看看,你能走的话就先起来,我们出去再、再说。”

最后还是泄了气,毕竟心里慌啊,她也不想这样,可这人一开口就没好话,老师还在上面呢,周围又全是同学,让谁听见了都不好,情急之下只能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法制止他了。

冲动冲动。

哎。

阮念连他眼神都没对上,只管一股脑地把话说完才松开手,然后小心翼翼地瞄了他一眼。

还好,不像生气,就是眼睛瞪得比较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