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时候会和我讨论里面的剧情,我不得不挤出时间去看那些武侠,白天勾三股四,晚上华山论剑。我实在是困,忍不住会在课上睡过去。每当我快睡着了,王向前总会晃醒我,悄声问:“小徐同志,你怎么还上课睡觉?”

顾淮之清楚,徐行虽说的“他”,就是王向前。

顾淮之问:“那你呢?”

赵素衣的身影忽然出现在顾淮之身边,他靠在墙边,抬手给他正了正脑袋上的脸盆,打量几眼:“你爹好歹是个有名的财主,怎么你就变成清洁工,越混越不行了?”

顾淮之当场就愣了,心想这是什么狗日的魔幻现实主义?

顾淮之手里还拿了几本教学资料和外加一摞卷子,其中有一本是教案,封面上印着“渔阳市第一高级中学”这几个加粗的黑体字,下面授课教师一栏清清楚楚地填写着徐行的名字。

他把最后一张坐票给了宣宣,自己找个地方站了。哪成想他身边那几位经验丰富的老大哥十分鸡贼,居然自带马扎,把顾淮之给挤到了门边上。

水雾形成的画面还在继续,王向前开着车来到了徐行工作的学校门口。他将车锁好停在马路对面,向门卫室的方向走。

“过分了徐老师。”王向前摇头笑,“你不也是个单身狗,干吗笑我?五十步笑百步,平时被小情侣秀一脸也就算了,在你这还要被同类鄙视,狗生艰难。”

车子行驶了一段时间,停在徐行所住的单元楼下。

衣角才接触到水面,那水仿佛感受到烈焰炙烤,刹那间沸腾起来。潮湿的白气滚滚而起,飘浮在半空之中。袅袅的烟气里逐渐浮现出了城镇的虚像。大片房屋低矮,街道上行人走动、车辆来往,俨然海市蜃楼的景象。

顾淮之打了个哈欠,拉着长音:“喂?”

赵素衣接手黄泉之后,厉鬼便不再进入黄泉,直接押往冥界做苦力,白龙鼓再没被敲响过。

“会找到的。”

老人对他招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低声说:“黄泉入口有一面很久不用了的鼓。我听说以前只要敲响了它,就会有神仙过来帮你达成心愿。”

说完,她就回到了画中,不管赵颜怎样呼唤名字,再无应答之声。

赵素衣不由得陷入思考。

“想要郎君做枉婿,意爱在心内。”

“我”张晓正要说什么,一位医生推开手术室的门走出来。张晓妈妈看到医生,忙从椅子上站起来,走过去问:“医生,现在怎么样了?”

“没怎么想。”张晓说,“我家里条件不好,妈妈还生了病,可不得勤工俭学?我没成年,兼职也不稀罕我这个童工。今天中午我出门的时候,折了十枝花打算放学之后卖的。虽然现在卖花的大部分都是小孩子或者小姐姐们,但我们家的花好看,肯定会有人买的。”

“哎呀——”赵素衣拉长了声音,“你别扭什么劲,跟个小媳妇一样。淮之哥哥,我这有个大宝贝要给你瞧瞧。”

顾淮之下意识看了眼戴着左手上面的羊脂玉串,笑了笑:“十枝都给我吧。”

偷自行车的人还十分有职业道德,在原来放车子的位置留了一张纸条,纸条上斗大的黑字,跟条幅一样甚是醒目:“谢老兄的废铁,解我缺钱之急!”

大黄按照记忆中的位置指路,左拐右拐,来到了一栋居民楼下。还未进楼道口,一个男孩拎了把沉甸甸的塑料水枪,火急火燎地从里面跑了出来,满脸兴奋期待的样子。

它听出来,赵素衣要勾它的名字了。

龙三声音一软,结结巴巴地说:“语语真是你叫的吗?哪个,哪个是你好表妹?你是个长翅膀的禽类,跟我这种水系生物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休想占我便宜!你在天上可别被雷劈死了,到时候我不帮你收尸。”

赵素衣来人间来的晚,他就喜欢听顾淮之讲这些旧事,总也听不够,问:“还有么?”

对于如何泡顾淮之,除了“曲线救国”,赵素衣还拟定了不少方案,但都由于他本人心理素质不行,只会搞些偷偷摸摸的小动作,大部分方案都没排上用处。

“几泉映月我都没学会,我一身艺术脓包,实在不是搞艺术的料。我还老因为鸡毛小事,拿二胡跟同学打架。”顾淮之又吸了口烟,“不过我也不是全无收获,还是学会了一首曲子,就是我爸听了不太高兴,他听完就不让我学二胡了,说我浪费资源。”

☆、系花铃16

大黄点点头:“见过的。”它又瞅了兔子几眼,悄声说,“只是没见过你这么凶的。”

“说正经的,你跟大黄在哪?”

这个场景仿佛一幅画,定格在顾淮之脑海之中,长长久久。

赵素衣和顾淮之也不说话,静静地等待兔子回答。

赵素衣心说:“我这和狂野杀人魔也没有区别了。”

“那去海边如何,咱们三个还能看场日出。”

顾淮之瞧了瞧赵素衣这辆堪比破铜烂铁的“宝马”:“你来人间这么些年,就攒下了辆老爷自行车,马云都没你成功。我建议你平时没事就看一会农业频道,学学怎么种地养猪,有个一技之长,破产之后好养得起自己。”

龙三颇为识趣地转过眼。

梦中,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怀抱了条三个月大的中华田园犬,走到了一家宠物店里。

赵素衣点了根烟,他遥遥一指前方,问阿雪:“那边你去过没有?”

赵素衣心下猜到七八分,故意问:“我嫉恶如仇的二少爷,你有什么事情?”

她小声说:“世上漂亮的裙子有那么多,却没有一条属于我。我害怕啊,不管多热,我也只能穿着长衣长裤,像个刺猬一样,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顾淮之也不理他,转头问身后的男孩:“你叫什么名字?”

她低声回答:“爸爸和妈妈出去借斧头,哥哥上学去了。”

赵素衣有理有据:“我听人说,遇见鬼了之后首先要问它愿不愿意帮你开灯。它如果愿意,那就是个乐于助人的好同志,你可以和它一起畅谈马克思,共建和谐社”

赤色的火焰升腾而起,刹那间吞没了那怪物畸形扭曲的身子。它嚎叫着向后退,倒在地上来回翻滚,想扑灭身上的火。但那火焰越来越烈,整间屋子的温度都在快速升高。

顾淮之担心赵素衣担心得要死,一路跑过来,却见这不要脸的东西悠游自在地喝橙汁。他气不打一处来,指着赵素衣嚷:“你演个几把火辣姑娘!爱情的藤蔓呢,还不放下来捞我上去!”

顾淮之衣服都换好了,他见赵素衣又开始犯中二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斯国一内,欧尼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