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之出生那年,大瓜才几个月。而一年后,顾淮之尚在吃奶,大瓜已经变成了条威风凛凛的金毛大狗。

“司机”抬腿踹了自己的行李箱一脚,底下的几个轱辘“骨碌碌”地快速转动起来。可惜这行李箱不长眼,一会就偏离路线,直直撞向了进站口旁边的墙。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顾淮之一拍他的肩膀,问:“我们现在去哪?”

顾淮之侧目看着阿雪,转身抱住了这个瘦弱的女孩子。他一下一下,慢慢抚着她颤抖的脊背,安慰她:“不哭了,这不是你的错。”

赵素衣笑:“你倒是眼尖。”

阿雪长大了嘴惊叫了一声,男孩则愣在当场,连哭都忘了。

“织不出来,那只有偷现成的了。所以今晚我们演的是《盗梦空间》?”赵素衣对顾淮之说,“我留在外面的青蚨还没有动静,说明莫三还停留在这个梦境里。趁莫三还没走,我们去把他拦下来。”

赵素衣愣了一刻,他知道顾淮之又在哄自己高兴,顿时心情舒畅,又开始胡言乱语:“没大没小的,叫赵总。”

他们一起朝城堡顶部的窗子爬去,随着位置的变高,气温也逐渐降了下来。赵素衣先一步登到窗户边,他跳到屋子里,回头把紧随在后的顾淮之拉了上来。

赵素衣点点头:“哦,顾经理真是博学多才。”

顾淮之看赵素衣离开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笑。他站起来放好房卡,将屋子收拾干净。

赵素衣推门进去,他见到熟人,一指门口的黑板,痛心疾首地说:“世风日下,道德沦丧!龙三,你怎么能贱卖自己的子民?”

顾淮之这才慢悠悠地开口:“呵,鲁迅先生说了,惟沉默是最高的轻蔑。赵老板孤陋寡闻了吧。你啊,要想富,多读书,少生孩子勤养猪。”

顾淮之挂了电话,抄起床头柜上了充电器,拉着行李箱就往外走。他锁好房门,走到街上,打了辆出租车。

未等白秋练说话,慕蟾宫就自顾自说了起来:“很久之前,长江边上有一户慕姓人家,家中有个书呆子。某天夜晚,他读书的时候,一位姑娘出现在了他的窗前。姑娘穿着白色的衣裳,好看极了。”

“老铁树”喜上眉梢,凑到顾淮之身边,才说放几个彩虹屁。突然神情一变,问:“你身上是不是带了其它的东西?一股兔子味。”

白兔子把两根棉花糖小心包好,递给了顾淮之和慕蟾宫:“欢迎下次光临了。”

这时候,雨停了,只剩下茫茫的薄雾在空气里飘荡。

“我见那些人笑得欢喜,不知为何,就想亲近他们,跟他们一起。于是,我悄悄地上了岸,跑过去问:‘能不能带我也玩?’他们瞧了瞧我,笑着说:‘好啊。’”

他的老板并不开心。

赵素衣问:“你还记得画画的人叫什么名字吗?”

顾淮之略感怅然,独自离开院子,走到了空寂的街道上。街边有个公交站台在白雾里若隐若现,led灯的站牌滚动显示26路公交车即将到站的信息。

云散月明,天溶水色。

这浅淡的香气就像一只小猫的爪子,撩拨得顾淮之心里发痒。

“呼”地一声,一只瘦骨嶙峋的手,从里面伸了出来。

“瞧瞧,无知了吧。这叫距离产生美,适当保持距离有助于增进我们之间的感情。”说完,赵素衣掀开了盒子。

太阳初升时,赵素衣和顾淮之来到卫子青下葬的地方。

赵素衣才到门口,两扇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宣宣笑嘻嘻地探出头:“卫老师,快进来歇会。”

火光之中,他对他伸出手,认真说:“趁着还能出去,跟我走。我是你的老师,信我。”

张猴儿接了卫子青递来的纸,道了声谢,转身往教室的方向走。他脚步很慢,像一只蜗牛拖着沉重的壳。神情似笑非笑,看起来有些神经质。

两个女孩子听了,回头朝二楼喊:“爸,妈,三鹏子的老师找你们!”

卫子青的双唇因害怕而微微发抖,他紧紧抓着公文包和雨伞,满脸难以置信的神色:“黄,黄泉?”

宣宣仿佛听到了什么稀罕事:“老板,你怎么还怕老师?”

“十二岁,真好。跟我女儿一般的年纪,她跟你一样可爱。”谈及女儿,卫子青的话也变得多了,“我女儿也讲过差不多的话。就几天前,她抱着电视机看动画片,里头的卫青正率领万余将士直取龙城。她看着看着,就转头问我:‘爸爸,他的名字跟你好像,你也是将军吗?’”

“对了,听爸爸说你找了个工作?在哪工作?”

不远处的小烧烤摊还在营业,中年发福的摊主在喧闹声中满头大汗地烤着肉串。

子夜时分,白玉手串幻化出的女孩子立在微弱的蓝色火苗旁边。她靠近了顾淮之,伸手抱住了他。因为个矮的缘故,只能抱到顾淮之的腿。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顾淮之:“”

大二那年,顾淮之放假回国,飞机因天气原因延误。等他落地,差不多将近凌晨一点了。

此时,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一亮,响起一道冰冷的提示音:“您有一封新邮件。”

顾淮之心知自己已经被车撞死,眼下见到同类,心里倒也不害怕,问那女孩:“你什么鬼?”

顾淮之:“我觉得你做猪也会十分开心。”

赵素衣:“做一行爱一行,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不开心能怎么办?谁让我天生优秀,是个乐观向上的好男孩。”

从厚颜无耻的角度论,顾淮之对上赵素衣,真实的一败涂地:“您真是绝了,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赞美自己的机会,我顾某甘拜下风,这件事我一定要给你记在日记本上。”

“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赵素衣听见日记本三个字,就唱起歌来,“不能忘记你,把你写在日记里。”他脸上尽是自作多情的满足,“小顾先生可真是惦记我。”

顾淮之笑:“对啊,我就是惦记你。”

赵素衣听了这话,厚如长城的脸皮有些发烫,心底宛如怀春少女的悸动。他暗骂一句:“小兔崽子,瞎几把撩。”

两人骑着自行车,沿芙蓉江大桥往东区的方向走。顾淮之坐在赵素衣身后,抬头望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