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帐里,侍从太监们过来,帮她卸下朝服和头饰,又拿出一身便服,要替她换上。

克乌赛放下酒杯,翩然而起。

“别胡想了,”他笑道。“我这会儿很好。”

蓝天下,驰骋的骏马,如奔涌的溪流,穿过草地,绕过山坡。。。

朦胧的银色中,他看到了,那个小小的跪拜身形。。。

这样的淡然让他羡慕,这是他今生无法拥有的奢侈。他只能紧紧将她拥在怀里,用和她的亲近,来靠近她的心灵。

廉亲王的书房,近来出现了许多访客。可汗、苏丹、伯克们的使者,几乎要将书房的门槛踏破。对于习惯了波斯式奢华宫殿的贵人们,这间朴素的书房太出乎意料了。

“你。。。”他用力将她搂紧,轻吻着她的发。“你替我揉了**。。。”

他痛苦地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就要冲出胸膛的悸动。他是廉亲王,西征大军的统帅,肩负着几代人的嘱托,需要完成祖辈几百年的夙愿。

写好了回信,他取过羊皮纸的原信,连同其精美封皮,一同装入了信封。

拜倒在这样一位伟岸的人物面前,雅库布是从未有过地心甘情愿。父王的担心看来毫无必要,而克乌赛妹妹的眼光,此刻他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释出胸中难耐的长叹,放任身心所有的感觉,承受她绵延不断的爱意,报以隐忍长久的坚持。

她心中顿时一软,只觉心酸又心疼,默默将他抱得紧紧的。

进了小院,刚上台阶,里面出来一个太监,却是贴身伺候爷的。

“福晋息怒,”哈桑却嬉皮笑脸的。“难不成您怨大王子今儿牵走了那两匹马?”

“我早看出来了,”策零笑道。“能跟你一起赛马,我很开心。”

正胡思乱想着,突然目光被那一回眸捉住,心跳顿时少了一拍。闪动的明眸里,有着一种希冀,似乎在期待着她什么。也有着一种困惑,又好像是担忧。

“好,要说到做到。”他拍了拍她的肩,似乎已经把她当成了手下的人。

什么?她两眼一黑,心一下又提了起来。他要邀策零一同去巡营?这下可好,刚才还有十四爷挡着策零,这会儿十四爷走了,就剩下策零和他,她还得陪在他们身边,这,这。。。是无论如何躲不过去了。除非,除非策零拒绝邀请,唉,策零你自己就没别的事吗?

“起来吧。”十四阿哥挥了挥手,却走到她跟前,一边打量,一边摇头道:“不对,不对,侍卫怎么能道万福呢?”

她真想一头撞进他怀里,再捶上他几拳。可看在不能糟蹋他这件袍子的份上,她就先忍了,晚上再找他算账也不迟。

热烈中她顾不得太多猜测,只将自己全部交给了他,追随着他在云间起落,在浪尖颠簸,直到。。。

她开始感到害怕,他的眼神里有着什么令她害怕。那是怜悯,遥远的怜悯,遥远的却又非常温和的怜悯。。。

“呃啊。。。”

“送到了。”侍女答道。

她的心猛地抽紧,难道。。。难道他被下了毒?看他昨夜心悸几乎昏晕,遍身体痛的样子,确实像中了毒。。。

他的脸颊贴着她的柔软,心口那种窒闷的疼,竟缓缓舒解了。

“嗯,好吧,哈桑他们在后边。”奥吉勒笑了笑,转身进帐去了。

“傻丫头,”他伸了手过来,轻触上她的面颊。“什么动摇军心?我又不是不行了,明儿一切照旧。”

“旧伤?”她担心地望着他,目光却有些茫然。

她到底还是傻,眼看着像是又将事情往坏处想了,要不何必躲躲藏藏?非得让太监先来探口风?他心中再不能淡然。撇了书,踢开椅子,急急冲出门去。

“书房?爷没去。”

策零的到来将他与胜利之间的距离缩得更短,兴致大好的他,跳下马来,在兵士们惊喜的注视下,审视着他们的利器。刚刚淬好的刀,新制的弓箭,更有新近运来的火枪,每一件他都检查得很仔细。

“我,我不忍。。。”她摇了摇头。

还好,她不由笑了,上次那迷香,可是红色药丸,完全不同嘛。

“爷回来了。”外面太监的声音传了进来。

她慢慢将药丸装回瓶里,将那小纸条也塞了回去,盖好瓶盖,放进了抽屉。听着外屋里,隐约正在伺候亲王就寝诸事,大概他以为她睡了,怕吵着她,都在外屋做了。

她叹了口气,起身走到**边,放下半边帐幔,却又停下,呆立着,若有所思。

“还是有备无患的好。”她转身跑到药柜那里,将那瓶药又取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