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东拉西扯地又闲聊了一会儿,前面饭食做好了,徐氏过来叫他们吃饭。

为啥朱小九一个文盲还那么精呢,我回过一个小天使的评论,因为现实教他做人,圈禁期间的代王府约等于一个斗兽场,残酷现实可以教给他的,远比书本要多。当然,也因为他很少接触到什么真善美,所以心性上出了一些问题,比较邪门。--

“所以,他要是知道你在外面敢拿他说事,就更讨厌你啦。”

展见星道:“大伯和三叔只给我和娘留下四面墙壁,左右没了活路,不得不拼一拼罢了。我现做着二郡王那一房七爷的伴读,大伯,大伯母,你们若要跟我去代王府找人印证,现在就去,若不敢,就别总挡在这里了,我们还要做生意。”

展大伯看出来了,脸色阴沉道:“你们连过年都不回家,当然看我们眼生了,别说我们,明儿连爹娘都该不认得了。”

展见星安慰他:“这才几日,慢慢来,我瞧先生并不着急,不会撵我们的。”

磨墨是个挺枯燥的活计,过了一会儿,许异觉得无聊,又小声道:“他怎么不回去自己屋里睡呢。”

倒不是朱成钧坐在学堂里坐冷了,而是他来的时候,正好赶上楚翰林在进行考校。

“七郎是真打娘胎里坐了病,你侄儿上回来,满府里撒欢,他有个屁的弱疾。”朱成锠张口就拆穿了,转头喊人:“把张冀叫进来。”

不急,小九会出现,感情线也不会少,大家看文案能看出来,我仍然是个恋爱文,没有变,不过在比较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是朱小九单方面在谈,他心狂野嘛,单方面也可以谈的很热闹。

许异:“——呃?”

展见星愣了一下,没多说什么,放下礼物便依令转身离开了。

徐氏是巴不得离代王府越远越好,闻言忙道:“这才好,星儿,你想了什么法子?”

口气平平常常的。

“先生,我父亲是荣康郡王。”小少年自我介绍,“父亲命我和九弟一起来听先生的教导,日后我有什么不到之处,还请先生不吝教我。”

莫名其妙的展见星:……什么毛病?

若丈夫还在,她们何至于这么难啊。

罗知府按下了心中赞叹,道:“本官可以成全你。不但如此,你被夺走的家产,本官也会派人去帮你要回来,当做你解了本官一个难题的报酬。”

军士打量她两眼,脸色缓和下来:“你是要应征的?那进去罢。”

当然,书办不会白白效劳。

怎么会这么难。

朱成钧走在回去正堂的路上。

☆、第6章

非得要说有什么情绪,大臣们只是略觉开了眼界。

朱小九陷入沉思:我不但不正常,我还文盲……

徐氏陡然一声惊呼,罗知府进来后,展见星暂时被放了开来,徐氏捧着他青紫渗血的手指,心疼得都要绞起来,回过罗知府的另一轮审问后,就忙把展见星紧紧揽在怀里,恐怕他又遭罪。

徐氏哪里招得出来,如遇灭顶天灾,慌乱地只能道:“民妇没有,没有……”

他读了书,比徐氏见识多些,知晓眼下的情形,能去县衙经官断已经算是难得的一线生机了,不然若照代王府人的意思,当街就能把他们母子打死,回头即便是查出来冤枉,又还有什么用。

小陈娘子道:“抢了徐嫂子家几个馒头,别的倒没事。”

张家人见到他们,知道了展父跑到外地又好好娶妻生子起来,本来心中有怨,但听见这个话,又回转来,觉得展父还算是有些良心,哭了一场,待徐氏和展见星倒是很好,留了他们吃饭。此后近两年间时有来往,听到展家族里又出了什么坏点子,张家人也愿意来给徐氏报个信。

天色黑漆漆的,街道上静寂无人,这个时辰,大部分人家都还沉睡在香甜的梦乡里。

朱成钧写字的动作顿了下,丢下笔,没说话,站起身径直走了出去。

没有人再理会展见星,安静的屋内,她一个人奋笔疾书,少了干扰,她写得更快了些。十遍还是二十遍她都不在意,只是怕耽搁太晚了,徐氏在家担心。

却是怕什么来什么,她正心无旁骛之际,先前来过一趟的张冀又来了,这一回是找她。

“展伴读,大爷找你问话。”

展见星惊讶转头:“找我问什么?”

“先跟我走吧。”张冀催促,“大爷立等着呢,路上我再告诉你。”

展见星不能相抗,只得放下笔,拿过镇纸将已经写好的字纸压好,站起跟他出了门。

她此时才发现外面天色已经全黑了,出了纪善所后,白天都不熟悉的路在晚上变得更为陌生,庞然的建筑隐在夜色里,她谨慎地跟紧了张冀,一边问他朱成锠相召所为何事。

张冀提着灯笼在前引路,口里道:“不是什么大事。七爷多嘴,叫人将九爷找人代笔课业的事四处宣扬,传到大爷耳朵里,大爷生了气,将九爷叫回去教训,问出来代笔的是你,又叫传你。”

展见星心下沉了沉,低声道:“嗯。”

张冀大约猜出来她的忐忑,补充道:“大爷骂一顿九爷罢了,不会拿你怎么样。你到大爷跟前,大爷问什么你老实答什么,再诚恳认个错,说下次不会再这么帮九爷了,这事就差不多过去了。”

展见星不意他能说这么多,感激道:“多谢您指点。”

“不用客气,主子气不顺,我们底下的人日子都不好过不是。”

张冀的声音听上去很和气,他手里的灯笼晕开昏黄的光,照着前方的一小圈路,那光圈渐行渐黯,越来越小,忽然一阵风吹来,它便好似耗尽了最后一丝生气,倏忽一闪,灭了。

展见星一惊,她完全不知走到了何处,天际一弯细细的下弦月不足以提供足够光亮,前方的张冀只剩下了一个模糊的背影。

“哎呀,”张冀的惊呼声还是清晰的,“采买上越来越不经心了,这样的灯笼也敢送进来。展伴读,你能看清路吗?可别跟丢了。”

展见星道:“不会。”周围暗归暗,她不需细看张冀,只是跟着还是能办到的。

“那就好。”

又走了片刻,展见星心里生出一点奇异的感觉,这里是大同的第一门第代王府,晚间道上也这么黑吗?还是这条路特别偏僻一点?她好像也有一阵子没遇到路过的下人了,难道他们也和主子一样,这时候就能歇下?

“展伴读,到了,你看,就是那里。”

张冀停了下来,抬手指向一个方向,展见星满腔胡乱思绪退去,下意识顺着看过去——

“呃!”

脖间忽然一股大力传来,展见星的呼吸被阻断,眼前瞬间由昏暗变为纯粹的黑,她双手努力地挣扎,感觉自己抓中了张冀的手背,然而双方力量太过悬殊,她完全不能撼动他,只能拼命而徒劳地感觉到窒息和剧痛,脑子里憋得像要炸开——

为——什么——

为什么?!

展见星可能是哭了,也可能是没有,她感觉不到,也无暇去想,满心满意只剩下了强烈的不甘与恐惧。

她这么莫名其妙地死了,她娘怎么办,她娘怎么办啊——!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