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姻一事若是成了,对赵河王本是很好,可现下他又不想谋反,这事反成了烫手山芋。黔川郡主对张若棲情深意重,不仅一直替他出谋划策,还策反了好几位朝廷重臣,又另交好昆夷族与张若棲连成一线,她对张若棲付出许多,真谓之全心全意,不舍得他谋反一事出点差错。所以赵河王与朝廷和解后,可没敢把这事告诉给他的宝贝姑娘,偷偷摸摸压下此事暂不声张,外面还要假装,继续帮着张若棲。”文竟道,“所以广陵来得这批人,便是赵河王的人了?”凤源点头道,“自是如此。他们花重金要我出山,亲手去杀张若棲,我可气坏了,红端他们厉害的紧,怎么会打不过张若棲!何况我们红淬宫最讲信用,一次不成总有第二次,杀他个几百回下来,脑袋再结实也是扛不住!”文竟连忙拍马屁道,“本就是如此,红端他们武功都是师伯亲自传授,各各身怀绝技,怎可能不如张若棲。”凤源点头道,“自是如此。他们花重金要我出山,亲手去杀张若棲,我可气坏了,红端他们厉害的紧,怎么会打不过张若棲!何况我们红淬宫最讲信用,一次不成总有第二次,杀他个几百回下来,脑袋再结实也是扛不住!”文竟连忙拍马屁道,“这是当然,红端他们武功都是师伯亲自传授,各各身怀绝技,怎可能不如张若棲。”凤源轻哼一声,眯起眼睛撇向文竟,文竟抿抿嘴不再敢吱声,只听凤源继续道,“赵河王这时已是归顺朝廷,与张廷玢里应外合包围作战,可饶是如此,还是怕张若棲本领厉害,只红端几人杀不过,便希望我出山。最重要的是,时间太紧迫,若有万一,被张若棲察觉,侥幸逃脱,他自己的小命可就不保了,所以自然着急的很。我怨他看轻我红翠宫弟子,所以一直不答应,可赵河王倒也颇真诚,每过一日,便多加金子继续求我,等到半个月前,金子加起来可比张大人给得还多上两倍。我就想,这赚一笔也是赚,两笔也是赚,何必和金子过不去,就一起赚罢。何况甀冰本纪确实厉害,当年我与张伯彦那老家伙比划时,虽两百招内不分胜负,可真要继续比下去,怕我也是会输,最要紧的是,那时老家伙甀冰本纪还未练成,若练成了,我怕就不是他对手了。所以思前想后一番,觉着红端他们,可能真收拾不了他,我就决定出发和红端他们汇合,一起去杀张若棲。”文竟听到此处,方明白,为何日前徐州整州全部封关,赵河王此举,表明看去叫人以为是为赶尽杀绝十四段与各路杀手,实际上却是为了致张若棲于死地。“等我赶到广陵,已经是五天之后。也就是十天前,我带着红端他们继续向南走,等走到徐州边上时,水棲宫的人却不知怎么也找到了我们,竟派人送来五十万两黄金,请我去杀张廷玢与赵河王!”文竟听到这里,自感惊异,可过会又很快想通,道,“张若棲暗中筹谋的本事可是极厉害,想必早已对赵河王与张廷玢的行动了如指掌。”凤源背转过身,叹了口气道,“是啊,他虽然年轻,可不比他爷爷差。水棲宫人来找我,我最初也不乐意,只是后来…水棲宫也不知怎地这么有钱,每日软磨硬泡,过一个时辰便给我多加金子,过一时辰就多加,到后来,那金子数目可比张廷玢与赵河王的金子又多了几倍。我寻思,既然做杀手,总该唯财是图,怎能和金子过不去?何况他二人杀张若棲,与张若棲杀他二人,本就是两回事,在我心里,可是一点也不相干。接了也没甚大不了的。”文竟听凤源如此颠倒黑白,颦眉撇嘴,可不敢说甚么,只得‘嗯嗯’点头。凤源又道,“但凡事总讲究先来后道,所以我虽接了这双方的买卖,可对他们却很公平,按着顺序,依次进行。于是配合张廷玢大人的亲兵,让红端他们先出手,然后我再动手,最后才是红誉几人去杀张廷玢与赵河王。”文竟道,“所以那哨声,便是通知师伯你们,张廷玢与赵河王都被收拾掉了?”文竟这一问,可叫凤源又气忿起来,再一甩袖子,哼道,“我本以为我出手,必定收拾的了他,哪想他张若棲福大命大,暗中安排且不说,还有本派弟子前来倒戈相向!大逆不道冲自己师伯动手!”文竟连忙跪在地上,磕头认罪,他这师伯,脾气古怪不说,且性子高傲,发生甚么事最愿迁怒旁人,又爱计较,所以眼下除了一直服软赔罪,倒也没其他办法。凤源听他再次赔罪,面上仍不好看,其实他心里知晓,即便文竟不出现,自己怕也杀不成张若棲,只因那最后哨响声里,既有‘任务完成’的三连音,又有‘周遭有敌人’的短气音,所以依此得知,张若棲早在周围做好埋伏,若非文竟出现,打乱他二人步调,怕水棲宫的伏兵早已现身了。这样一想,张若棲与自己比武时,是真实力不足,还是有意为之,可就想不明白了。只是凤源为人一向高傲自大,明知自己在这事上有疏忽,且已发现,也不愿如实相告,只把罪责源头怪给文竟。只这一来,不过维持自己一时面子,心里却也不舒坦,便又大骂张若棲几句,骂完后,反是坦诚道出,“张若棲这小子,确实厉害,他这年岁,可比你还要轻,武功却未比你差多少,可你要知道,他一直谋划何等大事,有几分心思在武学上,哪像你闲来无事,全然醉心武学,却还比不上他!”文竟也知道自己除武功外,可是处处比不过张若棲,说不羞耻,那是假的,再听凤源这么一说,

更觉难看之极,头可垂得更低了。凤源道,“你这性子做教主,实在不合适,可你父亲偏看好你。不过这也不难理解,他一生错事做得太多,杀过许多人,自知性格有大弊病,便选你接替他位子。天啻教到你这一代,可比你父亲时候轻松多了,只需‘抱残守缺,苟且偷生’,所以选你做教主最合适不过。”文竟听这话极其难听,难免忿忿,可心里也明晓,凤源这话虽然严重,也总有几分道理。“位居上位,你可有两样是最不该有的,一样便是你性子太善良,做事不够残忍,这点可比不上文梳。另一样就是你太喜爱逍遥自在,无拘无束,一年十二月,可总有七,八个月往各处去跑,教内若是出了甚么大事,你可还赶得及回去么?”文竟一言不发,惭愧摇头。凤源见他如此,也不禁叹了口气,“罢了。这是你们天啻教的事,总由你们自己去管。至于张若棲,他本领可大着呢,哪轮的到你来救他,你可知道,他刚入彭城,便诱敌深入,杀了整个十四段暗部的人与江湖各路的杀手?”文竟惊诧万分,只以为十四段是另有图谋,可没想竟早被张若棲消灭的一干二净。凤源道,“这事,本来我也不知道,是张廷玢与手下亲兵一直在彭城,才得知了此事。但这一布局,张若棲已是面面俱到,而更厉害的是,他连赵河王死后的事也计划好了。赵河王有两个儿子,一个是嫡出,去年才刚出生,另一个是庶出,却离家出走多年。所以我猜张若棲是早就想杀赵河王了,那嫡出的儿子已被张若棲给杀了,而那庶出的儿子,却一直在张若棲手下,这次赵河王一死,传位即到这一庶出儿子身上,皇帝小儿虽然知道这一庶出儿子与张若棲有勾结,可也不敢不下令传位,只因他刚下了那一‘保赵河王子孙十代’的诏书,他做皇帝的,如何出尔反尔,叫人拿住把柄,可更是失人心。”文竟听得目瞪口呆,他一向清楚张若棲高明厉害,可未想过他能厉害到如此地步,运筹决策可全在掌握之中。凤源说完此事,便垂手走向河边,抬头望月,肃静已而,又道,“这次再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罢。黔川郡主手里有一份名册,上面记载着她策反的朝廷官员。红淬宫向来不过问甚么朝廷大事,国家大事,谁做皇帝可与我们无干,只不过世道越乱,越容易赚得国难钱。入红淬宫的杀手,做的都是断子绝孙的买卖,死后入地狱,不得超生为人。我是早看透了,死了以后去哪里都行,就是不做人。可你文竟不行,我虽瞧不上你许多毛病,可这些年,江湖中,有几人不佩服你文竟的行事作风,且自从你坐上教主之位,虽不如你父亲,吞并了许多其他帮派,却做了许多叫人称誉的义举美事,这点,无论你父亲,还是我,可都做不到。”文竟心里从没这样想过,可眼下不好回嘴,便只能老实听着。“所以这事就托给你了,十四段悬重金派人盗取这份名册,本来没我红淬宫甚么事,不过你这行侠仗义的文教主,可最爱‘忧国忧民’,知道张若棲一谋反成功,这国这民可再没安生日子了。所以我给你五日,你前去盗取这份名册,五日后我叫红昭来取,到时候他会去十四段处领奖赏,所得的赏金,便算你是将功赎罪罢!而文教主你,可又做了件赤心报国之事,岂不两全其美?”文竟听着凤源这一提议,心中虽有片刻迟疑,却很快答应了下来。心想,“我做这事,可是必定会害了张若棲的谋反大策,可如果这谋反能未成而先灭,那真会救了许多人的性命。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若单为他这一己私欲,便要毁了这太平,可万万不能了…至于我天啻教的事如何紧急,也比不上这事重要,先暂放一边罢。”这时,远处已有几人脚步声奔近,凤源与文竟皆听得清楚,各自互看一眼,都明白当下处境,只听凤源轻声道一句,“小心为重。”便飞身踏步,脚尖点河面,向对岸七孔拱桥处去了。而那几人脚步声越来越近,文竟猜测这几人该是水棲宫的卫兵前来搜寻,便连忙退下一身黑衣,扔进河里。又捡起河边被人抛置的鱼竹篓,背上身,装作平常百姓,慢悠悠走,可哪知没走几步,迎面来那几人,竟是张若棲与霍寒林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