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事有凑巧,郝家的老爷夫人们都觉得郝世伟年纪也不小了,是该娶亲的时候了。于是托媒人到处打听哪家姑娘模样好,性子端庄,一定要给郝世伟寻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才行。

秋菊和冬梅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这种状况已经持续了好多天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归想,两人依旧默默地给李氏捶腿,不多说一句话。主子的事情,不是她们能过问的。

梦圆噘着嘴停下脚步,有点不满意艾芬的态度,生气道:“我又不是担心她,我是担心你!真是好心被当作驴肝肺。”说罢紧了下披风,扔下艾芬,独自快步向前走去。

只是看艾芳穿着打扮不像是个丫鬟,估计不太好直来。不过他也不怕,他自信以他的手段,哄这么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丫头还不容易?当下打定主意,要耐着性子和艾芳周旋周旋。

周嫂子起初还要抽出自己的手,不想反被艾芬握得更紧。

“哐啷”一声,梦圆手中的铜盆掉到了地上,不甘愿地就地滚了几圈才停下来。

亏周嫂子反应快,快速纵前几步,一把抱住艾芬,哭劝道:“芬儿,夜深寒气重!小心身体。”顿了顿,见艾芬还强挣扎,补上一句:“别再让夫人担心。”果然,艾芬安静了下来。

好容易马车到了艾府后门,艾芬不等人来扶,急急跳下马车,头也不回地跑向陈氏的院子。

还没进茶肆的大门,早已有相熟的茶博士迎了上来招呼:“艾老爷怎么这会子来了?”转眼看见艾芬和梦圆,忙笑道:“两位姑娘可是有好一阵儿没来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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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众人愕然。都没想到一向文静老实的三姑娘居然也会发飙打人,打的还是自家的亲哥哥。

万先生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捋着胡须摇头道:“太过于中庸了,平淡无奇。虽然无大过之地,却也没有出彩之处。还得再此方面多下些功夫才行。”

“嗯,既然这样,他怎么还能有心情到园子里来逛?”

艾定想是如此想,不过从此以后,只一有空闲,他便念书给女儿听。主要是艾定邦此事当作了闲暇时的消遣--教自己的女儿读书识字,那种满足感,实乃人生的一大乐事。

玩了不一会儿,不仅艾芬便头大汗,陈氏也是酷热难耐。两人相挨着的地方,衣裳都快要被汗湿透了——天气实在是太热了。

艾定邦逗艾芬正开心,闻言亲一了口艾芬坐下来奇怪道:“什么东西?竟然能劳烦夫人亲自开口询问。”说完摆出一脸张狂样儿来:“夫人尽管问,不是我夸口,这世间怕是少有我不知道的东西呢。”

想了会儿,甩甩头,甩去心里的怅然感:不如珍惜眼前人。

当年艾定邦是怎么卖杂货的?挑个货担,前面担个箩筐,箩筐里放着艾定国,后面担的才是货架。

陈氏见周嫂子一脸为难的样子,笑道:“去吧,这里有这么多人,那里就用的到你?何况艾芬不是刚喂过奶,把完了屎尿吗?小丫头们怕黑,你就去给她做个伴儿吧。”

嘴上吃了亏,艾定国心内一团火憋的无处发,见艾承君在一旁傻愣着不吭气儿。抡起手照着艾承君的背上就拍了几巴掌,指桑骂槐道:“多大的人了!以为你是个懂事的,今天怎么就这样不懂事起来!平日里少了你吃还是少了你穿!如今哥哥要吃兔肉,你不说让着他吃,怎么偏还和哥哥抢起来!”

又见夹杂在众人之间还有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子,长的倒和艾承辉有七八分地相像。这个倒不用猜就知道是艾承君,她的三堂哥。

李氏并不认为卖花婆子手里能有什么好货,她平时用的钗环首饰也罢,胭脂水粉也罢,全是差人从城里头最好的铺子买来。

还有钱买不到的东西?这东西要是天然的也就算了,既然人工能做出来,还买不到?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陈氏才命人将艾芬抱到周嫂子住的外间,另外嘱咐两个小丫头一起好生看照顾着。

艾芬这下不仅有了个稳妥的奶妈子,连带着以后的闺蜜也有了。

见艾定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丝毫不加掩饰,陈氏涨红了脸嗔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儿!姑娘难道不是我地亲姑娘么?”顿了顿,解释道:“这回这个是昨日亲眷们推荐的。”

想要扬名立万,财色兼收,乍看之下好像条条道路都通罗马,细看之下又发现条条道路都被堵死了。

艾芬眨巴眨巴眼睛,觉得很无聊。一堆古代女人凑在一起八卦,除了张家长,就是李家短的。她本以为能听到一星半点些有用的信息。不想支起耳朵打起精神听了半天,依然是白努力,一句能让她获得点这个时代咨询的话都没有。从育儿经到探讨月子里的注意事项,众女眷那个热情,吵的艾芬肚子都有点饿了。饿了?哭吧。

陈氏看了眼沙漏,阻止冬霜接着贫下去:“冬霜,你去外厅看看,是不是都到齐了?顺便再检查下东西和洗三用品,看看有没有疏漏的。要是有,不用先回报我,直接补上。”

“哇~哇~”几声婴儿的啼哭声。

这个女人指名道姓地找上了门来,让苏琴找不到一点反驳的理由。理不清是什么感觉,心痛吗?苏琴只是觉得恍惚,只是想不到这种八点档都已经不再上演的烂剧,居然发生在她的身上。

刚将早饭摆上桌子,梦圆带着奶娘,抱着双胞胎女儿过来,身后还跟着睡眼惺忪的大儿子瑞哥儿。

他永远都记得,苏琴的父母和妹妹前来找他,指着他鼻子骂他生儿子没p眼的话。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梦圆推了推她,她才反应过来,自嘲地笑了一声:“我怎么就发起愣来。”甩了甩头,将心中莫名的惆怅甩掉:“梦圆,你看我们艾府,这几年怎么样?”

梦圆茫然地摇了摇头,她一个小姑娘,又不管事,那里去知道?

艾芬笑了笑,想了想,还是决定单刀直入的好:“依我的看法,艾府要是一直这样下去,最多不过五年,就要落败。”说五年,那还是保守估计。

“不可能!”梦圆脱口而出。显然是真的被吓了一跳,过了一会儿,依然不敢置信地说:“不是吧?当年老爷夫人去了之后,单是家产、田产加起来就够艾府上下吃上一辈子了;何况还有承君少爷掌管着的那几个铺子,每年进项加起来,也足够府上一年的嚼用了。”

梦圆不信,艾芬也只有笑着摇头,不多做解释。

见艾芬如此笃定的样子,梦圆细想:这几年下人的饭食好像也没有以前好了;以前每季两匹的布料,也变成了一匹,料子也又薄又稀;另外好像丫鬟奴仆也少了尽四层的样子;还有……莫非?难道?

想是想通了,不过梦圆依然难以置信:“这么就成这样了?不过短短几年时间……”话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要真实这样,那姑娘名下的两个铺子和一个庄子,现在是不是也通通化成了泡影?”

难道李氏其实不是吃饭,而是吃银子的?梦圆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明白。暗自庆幸,还好艾芬除了明面上的,暗地里还有点梯己,不然将来嫁人,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婆家也难保不会生出轻贱之心来。

“算了算了,那些东西成泡影就成泡影吧。还好老爷夫人有先见之明!”梦圆无限崇拜起陈氏夫妻来,要不是当年暗里置办了些田产地产给艾芬,只怕艾芬连针线脂粉钱都没有了。

艾芬一听,也想起陈氏、艾定邦对一心一意为她好的新以来。神色便有点黯然,她能干脆地答应嫁到阳家,也是因为她手上还有银子,还有足够她、梦圆、周嫂子吃穿一辈子的银子。不论走到哪里,有钱总不是坏事,不是吗?

“哎!赶紧解释!别尽说这些有用没用的糊弄我!”梦圆用肩轻轻撞了一下艾芬,见艾芬神色落寞,忙引开话题。

艾芬再次甩了甩头,将思念压到心底最底层,扔出一个炸弹来:“我们现在就假设没有阳家这件事。你说,到了艾府破败的时候,她要将我嫁给有钱的小老头子做填方或者有权的小老头子做小妾,到时候我们怎么办?一次不行还有二次,只要我不嫁人,总是逃脱不了这种命运的。”

梦圆瞪着眼睛张大了嘴,想反驳,那就一直不同意!总不能全部是小老头子吧?可是又想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单这两句话,八个字就能把人压死了。

艾芬艾梦圆已经渐渐明白过来,再扔出一个炸弹:“现在艾芳已经嫁到郝家去了,要是我再拒绝阳家的婚事,阳家的人肯吃这个闷亏吗?万一闹将起来,整个艾府,谁也还能有什么好名声儿?艾府本就是经商的人家,倒时候再加上一条背恩忘德欺世之名,我不若不做一辈子老姑娘,只怕也只有做一辈子尼姑了。”

“等我嫁过去以后,若是有人欺负我,我也不是那种任人欺负的人啊。最多不过,咱们三到时候一走了之也是可以的。”

明白归明白,梦圆仍旧不太愿意,冷哼道:“这样说,我们不仅不因该生气,更因该要谢谢她才是了?!”

还有一条,便是艾芬再也不愿意说的:起码李氏在这件事情上还告诉了她一声儿,凡事她还能早早地做打算。要是李氏一直瞒着她,时候到了再强行压她入花轿,她又能怎么办?

只凭她艾芬、梦圆、周嫂子三人,又能挑得了什么大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