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芬前世今生从来没有和人骂过街,开始只当艾承辉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再骂人也有限,却不想居然能听见这么狗血的骂词。

一到这里见万先生似乎有点动摇,赶紧添柴加火继续转移视线:“何况夫子今日本是为了检查艾芬两个哥哥的学业而来。夫子不如还是先点评下三哥哥所做的诗词吧。看三哥神色,有了佳作也未有不可。”

“不,也不一样。往常他总是要和我们说两句话的。这一次他匆忙得连一句话也没有来得及和我们说。”

艾定邦休息那天,艾芬一大早就开始闹腾。

眼看着陈氏因为过度的劳心劳力而导致脸色发黄,眼圈发黑;整个人看起来更是跟瘦了一圈似的,艾芬忙从回忆中醒过来,自责之下强打出精神来,让陈氏宽心。

春雨听后,故意做出一脸委屈的样子道:“夫人冤枉婢子了,婢子这不正要说呢嘛!据说这花露不仅能治蚊虫叮咬,还能祛痱止痒,洒到衣服上的话,还能代替熏香呢。听秋分那丫头说,二夫人前两天一口气儿买了好几种味道的花露水儿呢。”

艾芬哼唧两声,表示严重同意。这话可是经验之谈,打定主意不要太早学走路,多爬爬,对眼睛还好呢。

陈氏靠着床背也不睡,也不说话,艾定邦侧过身子一面给陈氏捶肩一面歉然地问:“累了吧?”

冬霜急急忙忙地,差点和刚抱着艾芬进屋的周嫂子在门口撞个满怀。

李氏本就恨艾定国打儿子狠了,闻言更是挑眉竖眼怒道:“我哪里就管的了呢!我一个妇道人家,比不得你大老爷们儿,能有多少见识?如今孩子都长这么大了,你问问你自己,你什么时候管教过他?如今孩子有了不是,你不说好好教教他做人的道理,反而怪起我这个无知的妇人来!”

出了暖阁便是抄手游廊,顺着抄手游廊出了小院儿,艾芬心里很是激动,这是她第一次出院门啊!只是这路太短点,再走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大饭厅便在眼前了。

“一家人,怎么说起两家话来!”陈氏赶紧摆手,拿起一块小点心尝了尝:““如今弟妹的手艺越发好了!今日托弟妹的福,我也受用一回。”

艾芬在前世看过的穿越小说里,有不少都描写到造玻璃发财一事。为此艾芬还特意问过问百度大婶。

艾定邦见陈氏还是不太满意的样子,一面抱起艾芬一面冲着艾芬问道:“乖女儿,来,告诉你娘亲:什么是功,什么是德?”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啊!梦圆的身体又瘦又弱,只要随便一个伤风就能被阎王爷要了小命去。现在有了牛奶,只要梦圆喝上三个来月,四五个月上就完全可以跟着周嫂子喝点粥了。

“哎呀,险些忘记了正事儿!”艾定邦见陈氏脸上渐渐带笑儿,干咳了两下赶紧转移话题道:“昨日郝家下帖请我前去吃酒。估计要吃过晚饭才得回。晚饭你自己先用,不用等我了。”

她想起上辈子走的是主流路线:年纪到了上小学,上完小学念初中,念完初中读高中,读完高中再继续混大学。不算托儿所幼儿园的话,啧啧,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整整十六年啊!十六年是个什么概念?以古代的标准来算,就算是现结婚生的孩子都能再结婚了。

冬霜放下手中的活,接口道:“夫人且放宽心想想,小姐这么小,哪里少得了要娘亲照顾呢。”

冬霜忍着笑,一本正经地问道:“莫不是因为夏满姐姐替二老爷和二夫人头疼不成?我得好好反省反省,争取达到夏满姐姐那样:有这样一颗替主子分忧的心……”秋露看了眼发窘的夏满接过嘴说:“冬霜,你怎么能取笑夏满姐姐呢!”

尖叫声过后,屋子里沉寂了下来。苏琴在心里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像是医院不是。闹喳喳那是菜市场。谁知道刚欢喜没多久,屋子里就出现了哭泣声。紧接着,更是感觉有人跳到了她的身边。

眼前这阵仗,让苏琴心里狠跳了一下,她和这个女子并不认识,能有什么事情需要她原谅?难道是……不可能!

阳凯青无奈地拎着儿子的后备,将他提溜到地上,道:“别闹你娘,出去玩儿去。”贤哥儿不理他,又顺着床尾爬上了床。

正是这个催化剂,让他下狠心甩掉了大学毕业之后就陪他一同吃苦的女朋友苏琴。

陈氏顾不上擦眼泪,忙拿过蜜饯喂到艾芬嘴里,再替艾芬擦去嘴角的药汁:“傻孩子,尽说傻话。哪有做娘亲不担心自己孩子的?”

艾芬怕陈氏哭多了伤身,心里更是有说不出的愧疚和后悔,忙乾坤大挪移道:“梦圆呢?”

梦圆站角落上,被撕破的衣衫也没换,双眼肿得犹如核桃一般大,脸上还挂着泪。见艾芬问起她,双眼一亮,忙抹了一把脸,就想要上前,却被周嫂子一把拉住训斥了两句:“还猴!好好站着,不准去打扰姑娘!”

艾芬看着梦圆问道:“梦圆你被砸到了吗?你因该也被砸到了吧?你们替梦圆也检查了吗?”自己都被砸砚台砸了,艾承辉怎么可能放过梦圆。忽然想起还有件事:“还有,梦圆刚才还被艾承辉踹了一脚在肚子上。”

先前众人见梦圆除了衣衫破了以外,连头发也没散,更何况艾芬被抱回院子的时候,梦圆还紧跟着后面生龙活虎地跑来跑去,便都当她没事,也就不曾仔细地注意过她。

周嫂子见艾芬晕了,梦圆却还傻坐着,更是照着梦圆的后背狠拍了几下。如今听了艾芬这话,周嫂心里虽然担心,但也认为没什么大事儿:“她能有什么事儿?她要不舒服早就说了。更何况要不是她这个猴儿,也不会累的姑娘你晕过去。”

艾芬挣扎着就要亲自动手替梦圆检查,陈氏叹了口气,知道拗不过艾芬,忙让人将梦圆抱上来检查。

梦圆的衣服被脱了以后,众人都倒抽了口冷气--肚子倒是没事儿,后背上两个肩胛骨之间,居然有碗口那么大一片狰狞的瘀青。

艾芬更是自责和后悔:要不是因为她无聊要看人笑话,梦圆又怎么会被艾承辉打成这样?

陈氏忙让人拿上好的活血化瘀的药给周嫂子,并再三嘱咐擦的时候多揉一揉瘀青的部位。

艾芬一直做小伏地认错状,等着被人训的时候能少挨两句,结果谁也没说她。

开始艾芬以为大家还顾不上说她,谁知道又过了好几天,当日打架的事情再没人提起。

艾芬只知道艾承辉除了右手臂差点儿被艾芬咬下来一块肉,脸上更是有数不清的抓痕,头发也被扯掉不少。她心里很奇怪:这事就算过去了?为什么李氏也没有闹起来呢?

艾芬和梦圆两人私下猜测,李氏肯定是不甘愿的,可是偏艾承辉将艾芬脑袋砸了个窟窿,于是只得勉强忍气吞声。

最后两人一致认为以后要是遇见艾承辉,一定要饶着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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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艾芬最后一次拆药。

可怜的老大夫,在陈氏逼人的眼光下,不得不再三保证说艾芬连一丝问题也没有了。

送走了大夫后,陈氏仔细端详了艾芬受伤的部位,满意的点头:“不错,没留疤。之前我一直担心会留疤,那样的话,算破相的。”

“留个疤也好,”艾定邦见陈氏那紧张地样儿,忙解释道:“长记性。”他今日特意休息在家,陪着陈氏和艾芬。

陈氏嗔了艾定邦一眼:“一个姑娘家,要是额头上话。

艾定邦见艾芬有所顿悟的样子,考虑了一下用词才继续道:“不单是指这一件事,爹亲平日里可是说做人要圆融不要尖锐?太尖锐的话,不仅会刺伤别人,还会刺伤自己,更会让亲人们为你担心。”女儿虽然才五岁,却向来聪慧,他话里的意思,因该明白得了才是。

艾芬听到这里已是反应过来:她凡事太以自我为中心。她凭什么笑话人家呢?是不是她潜意识里已经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了呢?想到这里心里便大吃一惊。

“我们就拿这次来说,你受伤了,有多少人为你担心?”艾定邦见艾芬依然低着头,只好再次旁敲侧击。这次不过是小孩子打架,依艾芬如此行事的性子,将来早晚吃大亏。

艾芬已经是明白过来,抬头看着艾定邦,干脆地认错:“孩儿知错了。孩儿不该存着看人出糗的心思,更不因该取笑他人。”她并没有任何资格藐视其他人。

艾定邦这才笑着摸了摸艾芬的头,他清楚地知道艾芬已经领悟了他话外的意思。

可是艾芬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反问道:“可是如果别人都欺负到我头上的话?”她又不是圣人,没那么好脾气。

艾定邦心里正得意教导女儿有方,忙解释道:“爹亲说的圆融也并不是任由别人欺负。而是凡事能退一步的时候,尽可以退一步。性子要强也更不是坏事。”他还害怕艾芬性子太软弱了,被人欺负了还不敢言语呢。

陈氏在旁冷眼看着,觉得差不多了,总结道:“芬儿,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爹亲的意思,你也明白。以后该怎么做,料想你也清楚。”说罢站起来,示意艾定邦和她一起先暂时离开,好让艾芬冷静思考。

“好好想想,想明白后爹亲带你去街上转转。”艾定邦说完便和陈氏一起走了。

留下艾芬一个人,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