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中庸。”他沉默片刻,微微一笑:“放心,我不会让儿子做书呆子,学问重要,可不是最重要的,你看那些满腹经纶的书生,纵使中了状元,又能怎样?不过是被帝王家驱使,还感恩戴德呢!奴才就是奴才。”

初到此地,他比我更先适应不说,再再出生后,更当起了全能老爹,包办了一切吃喝拉撒,亲手喂饭,亲手洗澡,我看他毫无经验而且变相折磨孩子,建议找个奶娘,他居然义正词严地谴责我太不负责任,勒令我今后不得影响他的教育工作,天那,那我成了什么?他都不让我插手孩子的事。

我被扔在地上,没有人再看我一眼。

“不管有没有机会,你都会杀二皇子和三皇子吧?”

“他说在不正常中获利,什么别人认为危险你就安之若素,别人认为天下太平你就随时戒备,好象是句书里的话,挺绕口的……”

“你很关心吗?”他终于找到扳回一局的机会。

我笑道:“现在不了,他对我可尊敬呢。”

“感谢你,让我了解了不少知识。”

“许荷呢?”

我多么希望我是许荷,可要一个孩子,对于我来说,希望也是微乎其微,还得祷告上苍,保佑有隙可乘。

“她是皇后啊,你做皇帝,她就是太后,名正言顺。你杀了她,岂非大逆不道?”

“据说贤德堪比长孙皇后。”许荷摇头而笑:“还没大婚,贤名就传遍了,但愿名副其实。”

天气转凉,夜风有些湿寒,他扒在窗台上,醉得连吐的力气都没了,乱七八糟地说着胡话:“父皇,父皇儿臣遵旨,唔……旧宫人不能留,嗯……堵嘴,堵那帮老东西的嘴,哼……女人不算什么,要多少有多少。”

他坐下,不做声。

我“咯咯”笑着:“被你捏断,我也心甘情愿。”

“书名”侍妾生涯“作者”卫何早“正文”

自从再再读书,安朝比以前忙多了,每晚都要考再再的书,还自制一把戒尺,威严端坐,冒充教书先生,有一次再再贪玩,书没背出来,还真被他打了几下手心。

当时我不在旁,事后知道,那一阵揪心的疼啊,险些没把安朝晃死。查看再再手心,还真红了一片,问他疼不疼,这小子摇着头,居然说:“不疼!”

我以为他充好汉,便柔声安慰,没想到这小子抽回手,掷地有声地:“妈妈,你好烦!”

我愣在那里,打破脑袋想不明白我怎么就烦了。

“自做多情了吧?”安朝一脸神秘笑容,上前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再再,爹打得对不?”

“对!”再再毫不迟疑。

我倒,这不周瑜黄盖吗?虽然我知道,儿子对安朝的个人崇拜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前者经常狗一样奔向父亲身边且摇尾不迭,但此次事件,已经上升到灵魂奴役的地步!

安朝让再再往西,他觉不往东,看似听话是个好现象,可没主见比逆反更要不得,总之我不喜欢过于听话的小孩。

这次责打事件仿佛一个分水岭,此后我的儿子越来越不像我的儿子。

首先,是晚上一定要和他爹睡,但不许我偷窥他的身体,也就是说,我得滚蛋。其次,突然从以前的说不完的话,变成言语慎重,循规蹈矩的谦谦君子,这令我这个生他的人错愕不已,苦无理解之法。

如果安朝不是他亲爹,我甚至怀疑他给孩子下了药。

又到了晚上,儿子又坚定不移地表达他与爹共眠的决心,看着那双巴巴地瞅着我的大眼睛,我第无数次心软,于是滚去儿子卧室。

刚睡下,忽而想起白天商议的给辰儿过生日的事,日子近了,最好明天就布置,正想向安朝讨个主意呢,偏偏被再再打断了,反正天色不算太晚,聊一会儿再睡也不迟。

我曾经的卧室烛光明亮,里面传来安朝的说话声,好象吩咐再再坐到一边去,别出声。我不禁皱眉,不是要温书吗?温书哪能不出声?透过窗纸,安朝的影子坐在桌边,还有一个瘦长的身影走来走去,我捂住嘴巴,啊!奸夫淫妇!

“消息可靠?”

“九成把握。”安朝低声。

咦,男人的声音?我顿时放下心,不是就好,不是就好……可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策略多数万无一失,细节决定成败。”

安朝淡淡地:“放心,死过一次之人,再没点儿经验,可不就白白受了次难?”

我在脑海中搜索这略显嘶哑的声音的主人,渐渐的,脑中冒出一张瘦长的脸——尹清屏。

“尊夫人似乎并不赞成您有所动作。”尹清屏道:“不然,我们也不会借令公子之名避其耳目。”

“再再乖。”安朝的影子移向一声不吭的再再,摸着他的小脑袋:“你妈妈迂腐,又懒得很,骗她一骗,少去多少麻烦。”

“不过还是谨慎为上,尊夫人似乎是个细心之人。”尹清屏笑道:“国未得,家先乱,可不是好事。”

安朝大笑:“这倒不成问题。”低声,仿佛与好友分享一个隐秘的快乐:“她是只养熟的狗,第一眼看见她,我就知道她能养熟。”

屋内两声短暂的笑,复又说什么细节决策消息的,当中提到简郡王。

我的耳朵已不能听声,眼前比夜色还黑的黑色的光——他说我是狗。

我不知道我待在这儿还能干什么,可也不知道怎么离开,脑中一片茫然,甚至不知为何存活。他说我是狗,呵,与狗同床共枕的,难道是人?

也许我比

~薄情首席的失声前妻~吧

较脆弱,也很无能,受辱时伤心要比恨意多出许多,其实内心清明,侮辱我的是最亲密的人,我爱他,他看低我,我也不会就此与他不共戴天,可我又能做什么?冲进去质问?这更成笑话,何况已无举步的力气。

爱一个人,会同时伤害一个人吗?至少我不会,他为什么会?只因为背地里,就能随意诋毁爱人?

再再居然也骗我,和他父亲串通,糊弄他的母亲,那两个男人拿母亲当笑话,他也不反对与阻止,可见对我的漠然。最亲密之人,你可为之奉献生命,他却视你如草芥,可折可踏,被拿在手里或踩在脚下的草芥,岂能不心碎绝望。

树皮拨去,光秃秃的树干,多么寒冷,孤寂悲哀,安朝撕去了我的树皮。

不知过了多久,门一响,尹清屏缓缓走出,不一会儿就走远了。我活动僵硬的手足,突然觉得发生的一切不是真的,对,不是真的,是幻觉,人老了,最容易幻听。

我起身,收拾衣衫,缓步入内,当这是散步,本来就是散步嘛。

“你怎么来了?”安朝正为再再盖被子,回身问道。

“散步。”

“不困?”他笑了笑:“我也不困,出去走走吧。”

我看着他,死死地看。

“我脸上有灰?”他疑惑地抹脸。

“你是安朝吗?”

“我是独行大盗。”他做凶恶状。

我怔怔地,头很痛,裂开似的痛:“我不认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