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孟扶摇爬下马桶,揣起元宝,“我走了,拜拜。”

他将那还在燃烧的箭放在屋檐话了,倚着一个恭桶席地半躺下去,孟扶摇眉开眼笑大赞:“好,随和的娃!比某些人真是好太多了!”凑近了问他:“你认识宗越,也是来救他的?”

提起铜锣刚要再敲,人群突然被分开,前次出现过的摄政王府护卫,气势逼人的列队过来。

“听说跑了个江洋大盗!”

也便动了心,似乎太讨轻易,然而对于有此人,想要不动心才叫真正的难。

孟扶摇笑笑,以为他说的是天煞皇朝覆灭的最关键时刻,根本没想到别的地方去,她一转眼,看见寇中书以及原本在城头负责指挥防守的几个将领都已经被护卫假装的“两府家眷”制住,正面色死灰的狠狠盯着她,又见城楼上下士兵一片慌乱,忍不住唇角翘起,长孙无极却提醒她:“磐都守兵精锐悍勇,素来以天下第一大城城守为荣,要他们不战而降,你得费点口舌……”

他在榻上痛苦挪游,游成垂死的鱼痉挛的虾,那些斑斑的血迹不住沾染在锦绣被褥之上,凄厉如艳色荼靡。

感觉到身下温软,赶紧摸了摸,害怕砸到长孙无极身上,忽听有人低笑,道:“摸什么呢?”

此案来得雷霆万钧,事前毫无风声,恒王连丝毫准备都没有,便已成阶下囚,以往亲信死的死换的换,他在京多年,虽然很多事务都是代管兼理,但这些年慢慢安插的人脉也不在少数,这些人大多受了牵连,但是,依旧令世人惊讶的是,和恒王走得最近的,连自己小妾都是恒王旧人的孟统领,竟然是唯一没有受到牵连的一个,依旧安安稳稳的当她的统领,甚至还有更受器重之势,这已经不是皇朝异数,大抵可以算是奇迹了。

兼之每天半夜,孟扶摇必通过柴房窗户爬出去到隔壁大厨房偷酒喝,喝完必醉醺醺敲柴禾,大呼:“我真傻,真的!”战北恒开始头疼,放她吧,拉不下这个脸,不放吧,自己都莫名其妙快成笑柄了,那家伙还一脸无辜,九夫人哭哭啼啼一言不发,倒弄得骑虎难下,他为此暗骂那夜叫醒他的侍卫长,早知道就给他们偷情算了,偷完走路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宗越闲闲的喝茶,他一向是孟扶摇一说话就端着饭碗到旁边去吃,此时头也不抬的道:“孟扶摇你啃骨头时拜托专心点,牙咯掉了我可没法子装第二次。”

孟扶摇眼殊乱转——我没听见啊我没听见。

长孙无极依旧在微笑,突然喃喃道:“要不要阉了你呢?”

满殿静默,甚至听得见烛身上烛泪缓缓流淌的声音,空气中多了种尴尬无措的静默,冲在最前面的一些人松开了拳,一些人在无声缓缓退后,还有一些人,惶然的看看孟扶摇,再看看佛莲。

“公主善名,举世皆知,今日竟被你这心思平陋的宵小所辱!”

呵……从小看大,她是个心性多么残忍地娃啊……

当晚他就睡在那墙下,这看起来金尊玉贵的公子哥,居然就那么露天蜷缩于一堵破墙下,有时爬起来,痴痴的看那个小乌龟,有时爬上墙头,四处张望周围的灯火,似乎想在那些繁星般密集的万家灯火中,找出属于宗越的那一盏灯

这个角度极其诡异,孟扶摇心中跳了跳,隐约觉得不好,随即便看见那黑珠突然一伸展,露出更加小得微乎其微的爪子!

劲风逼近,古凌风惊觉不对,下意识缩手,横掌一拍,然而孟扶摇的手早已更快的等在他的退路上,五指如刚,屈指节似爪,刹那间一捉一掐,古凌风竖指连弹,孟扶摇抓起一根签唰的一抽,古凌风再退,指尖戳向孟扶摇掌心,孟扶摇却突然缩掌成拳,拳如凤眼,狠狠一敲!

不能留下任何痕迹,否则被那个多疑的老家伙发觉,又是一场絮絮不休的追问,然后……

孟扶摇只在笑,笑得和煦且纯真,那少年以为她怯了自己,不由有些得意,冷笑道,“那是你无名之辈孤陋寡闻,我们上渊双璧,普天之下,谁没听过?你今日辱我燕师兄裴师姐,便是和我玄元宗过不去,我们大人大量也不和你计较,跪下来磕个头也便罢了。”

长孙无极正在批奏章的手一停,他隐在细碎光影后的容颜没有波动,只眉毛微微挑起,半晌淡淡道,“然后?!”

男女厕之间,是一丛浓密的灌木,遮住了两厕之间的空隙,遮住了那母亲缓缓抚摸儿子的动作。

天煞雄主第二章深宫之夜

湖上御舟之内,揖让恭谦的对话还在继续,城郊,铁成带着一队护卫匆匆回赶,扬起的烟尘里他回望城廓,一口唾沫呸在尘埃。

她打着主意,若是会死,她打昏这青年灌进去,不算他违誓就是。

艳红火花刹那在那黑红相间的身体上绽开,耀亮这一方阴暗的沼泽,那些无声无息燃烧起来的火,霎时令那少年便成了火人,起火处的蚂蚁瞬间被烧死,大部分赶紧爬落逃生,黑云般一批批的卷出去,那少年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孟扶摇默然不语,元宝大人却突然蹿了过来,蹬蹬蹬爬到两人中间,拍胸脯打屁股指天誓日的吱哩哇啦,战北野和孟扶摇皱眉盯着元宝大人,不知道它到底要表达什么催心裂肺的内容,元宝大人发现鸡同鸭讲完会无法沟通,急得仰天长吱,又想去找它的零食盒,这才想起零食盒饼子吃完还没补充,大急之下居然伸爪去拔屁股上的毛,发狠一根根拔了,打算拼字给孟扶摇看,好容易拼了一个“不”字,孟扶摇挪了挪已经发酸的屁股,道,“耗子,等你拼完,天都亮了,你屁股上的毛也秃了,为了我的睡眠体力和你的宝贵的毛,你算了吧。”

孟扶摇见丫悲愤得可怜,想想这家伙总是被遗弃的悲惨命运,赶紧讨好的从怀里掏出先前捡的松子,往元宝大人面前一递。

他微微的笑,是那种有了年纪却魅力更具的男子独有的风情,眼角的浅浅鱼尾纹舒展开来,一个美妙的弧度。

“放肆!”李公子勃然大怒,“你一介三品虚职武官,敢对本公子这般说话?”

长孙无极缓缓抬眼,看着灯下泪水盈盈的孟扶摇。

他语间的热气拂过耳后,丝丝缕缕的痒,孟扶摇忍不住要躲,长孙无极却不肯放开,孟扶摇只得扭着身子低笑,“想不到无极太子不仅精谋算,长策略,善战阵、懂政争,居然还擅长说情话。”

孟扶摇黑线了……

她茫然坐在马桶上,拼命的想啊想,想着所有的可能和不可能,想得脑子发木两眼发花,雅兰珠瞪着她,瞪了半晌眼圈却红了,帘子一掀出去,对外面等着的两个男人跺跺脚,道,“我不管了,那德行看得人难受。”

黑风骑扔下账单扬长而去,扬言每日必来催债,直到两位老爷平分掉胡桑姑娘的白天和晚上为止,胡桑捧着一叠账单日夜哭泣,左邻右舍无人相助——胡桑咎由自取,再说这些当初也曾死守城门不给开的百姓自己也心虚,连求情都没敢开口。

又是一声惨叫,倒数第二个黑衣人,死在新一波凶猛攻击下。

这一瞬间他忽然又想起这段日子所看见的孟扶摇,那个鲜明、亮烈、敢作敢为不惜一切坚定如磐石的女子,她黑白分明的眼神常常带着忧思看向睢水的方向,或是午夜灯火不灭间她默默沉思,想起她喃喃自语,“置之死地而后生……”电光火石间他突然读懂了她。

她脸色熏红,笑容里有点不自然,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的煽情。

她抬眼,看见山洞外,一只火把旋转飞来,将要落向干燥的柴堆。

“等你赢我再说这话!”继续吼。

正经人眼观鼻鼻观心,听着哗哗的水声练功。

“阿史那的庄子,警备森严,阿史那本人也是高手,你想软禁他,谈何容易!”

他眼神有微微的动荡,侧影这一刻看来有些孤寒,像是一棵经过秋风打磨的竹,坚挺而萧瑟。

她目光森冷而灼热,像是火焰中燃烧的曼殊沙花,散发着属于黄泉彼岸的杀气和死气,她盯住郭平戎的神情,就像用目光的铁链,刹那间已经捆住了郭平戎的灵魂,然后将他绑上地狱之火,瞬间焚化成灰!

珠鞭未至人已至,郭平戎连声招呼都没打,人已经贴近孟扶摇后心。

元宝大人早已爪下生风,哧溜一声便奔向窗户,孟扶摇手一挥,被子飞了出去砸在窗框上,啪啪啪砸碎了三个花瓶,元宝大人早已鸿飞冥冥。

孟扶摇心砰的一跳,手僵在了褥垫下。

身后,赶来的裴大将军怒喝,“燕家小子,你!”

哐啷一声,云驰应声倒地,孟扶摇拍拍手,微笑,“很好,倒得很合作。”

“否则你不会受伤,被迫在这里躲藏,还要抓我帮忙?”孟扶摇瞟他一眼,“你是云家的人?”

没奔出几步,后领被人狠狠揪住,孟扶摇惯性未去,原地踏步好几步,惹得头,自己要想翻窗,战北野定然看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