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扶摇还没来得及递向宰相,老家伙已经放下筷子退出好远。

“好,好得很,天生戏子,无限风马蚤。”孟扶摇版“婆婆”眉开眼笑凑过来,赞赏钟媳妇的演技。

那人无声抽噎了一声,听起来像是在哭。

二月十三,东兰镇后山,夜。

地上还蹲着一团小小白影,元宝大人早已找到了一个老鼠洞,不顾肮脏将脑袋埋在了亲戚家里。

孟扶摇和长孙无极联手,迥异的武功风格却又优势互补浑然天成,她的刚猛失之于气场不稳,正好被他绵密细致无所不包容的真力所弥补覆盖。

想到这个孟扶摇便觉得要崩溃,清白身体,怎可被陌生男人轻薄玷污?

脸皮还不够厚的凤五羞愧的低下头,默认了。

“他不可能一见面就对你交浅言深。”长孙无极道:“扶摇,你的打算到底是怎样的?送他回彤城了事,还是干脆帮他报仇?”

“什么叫你又给我惹麻烦?”孟扶摇笑,“是我自已,天生是个麻烦接收器,再说别的事也罢了,在我的地盘上欺负我的朋友,还想让我放人?做梦!”

战北野手一挥,止住瀚军和小七,冷冷看着身周自山坡后树丛里草木间突然现身攻击他的无极隐卫,一脸不屑:“就凭这几位么?”

那些患难与共,此生难替的日子。

孟扶摇专注的仰头看着。

“我输了,任雾隐大人宰割,想要把我切碎了碾烂了找出月魄精华也由得你。”孟扶摇笑,“你输了,十强者位置让给我,以后永远不得插手轩辕家任何事务。”

“扶摇……”一生如火的战北野,终于因她学会叹息,他的身子微微倾低,手指轻轻却又用力抓紧了她的肩。

那东西,乌黑,长,沾满尘灰,却在他掌心里闪着幽然的光。

她一挥手,一个太监捧着烧红的烙铁进去,那鲜红滚烫的东西在黑暗的院子中一闪一闪像是嗜血的鬼眼,看得所有妃嫔都咬紧了嘴唇,仿佛自己的唇皮子上也生生的被按上了那恐怖的东西,从唇上一直灼到心底,连心都烫烂了。

她一抬头瞪住早已被殿外惊变惊傻了的礼部尚书,低喝:“快去龙亭取金宝!”

这死戏子,现在倒会说男女授受不亲了,孟扶摇哭笑不得,避了出去,一转眼却示意一直躲着的元宝大人爬上屋梁,帮她好生监视着。

找人,自然要从近的地方找起,至于进入轩辕花费了他多少功夫和心神,那也不必一一提起了,他负气而走时,根本没有想到盘缠什么的,进入轩辕后,很快身无分文,流浪乞讨偷菜地混日子混着到了昆京——他觉得,孟扶摇是个皇族惹事精,最喜欢在人家国都生乱,昆京一定要去。

轩辕家的人,都是些什么样的人种?

孟扶摇手中匕首,无声竖起。

口水声惊动了纤纤美人,美人唱腔突止,孟扶摇正在可惜,那美人回眸,细长明媚的眼睛一瞥孟扶摇,蓦然眼前一亮,盈盈站起,娇呼着就扑了过来。”

战北野没有听见这最后一句关键性的话,听见了他也不太可能立即联想到孟扶摇的去向,他现在满脑子乱哄哄,只有一个念头——扶摇失踪了!

他心中郁郁,恨恨一扬鞭,黑马如龙疾驰而去,在官道上扯出一条深黄的烟线。

“我呸,瞧不起女人?女人咋啦?你不是你妈生的啊?”孟扶摇小宇宙噼里啪啦冒烟,张牙舞爪就要去挠面前这个大男子主义的混账东西,“老子比你差哪里去了?你能做的我为什么不能做?这天煞万里疆域都是你打下来的,你怕我抢你什么功劳?放心,你战北野永远牛叉,我孟扶摇永远多事,放心,我从来都没认为你要靠我孟扶摇才能打开城门,我只是、我只是……”她突然顿了顿,有点气息不稳,咬了咬唇才道,“我看够了那些牺牲!能兵不血刃的解决为什么不努力?王者之争一定要血流漂杵?那些爹生娘养和我们一样贵重的命,为什么不能少死几个?”

孟扶摇满意的看着他们的反应,淡定的喝茶……这几个,都是她选拔出来专门结交的、在统领级的掷骰子和玩牌九中活动中,锱铢必较寸钱必争的人物,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有什么坚毅的心志和坚定地气节?

“孟统领对此有何意见?”

今日,磐都曲水主街落龙台上,斩战北恒!

丫和王府十八仙的最受宠爱的第九仙有j情,被捉了。

门开了。

呼啦一声,这些苦于不得其门而入的官儿们齐齐涌上,孟扶摇走不得几步便被包围,一张张艳羡讨好的脸儿凑近来,七嘴八舌口沫四溅。

“受惊逃出,和妹妹失散,后来回头去找妹妹尸体,却只在崖边找着她一只绣鞋。”

孟扶摇愤怒,重重将碗一搁:“话都不给我说囫囵了!这还让人活吗?”

“论起胡扯,没人比得孟将军。”佛莲手搁在案几上,平静的端详自己晶莹纤长的五指,淡淡道:“还是那句话,没有证据,你便是璇玑永远的敌人,是这殿中所有人不齿的贱人,你说到现在,就一句话说对了,从此后,七国之下,无人容你。”

孟扶摇却突然不哭了。

孟扶摇皱皱眉,她不喜欢这个阴阳怪气的巴古,冷笑道,“好吧,八姑,咱们直接动手如何?”

凳子的腿断了。

“请!”

“你真是个死心眼的孩子,”烟杀回身,冷冷看他,“你看不出人家对你无心么?你值得?”

“站住!”

战北野心底一酸,手轻轻覆在她眼上,道,“……快黑了……”

她翻翻滚滚趺出,撞在墙壁上重重一声,咳了咳,吐出半口鲜血。

好在以这两人的轻功,在那些守兵眼里,也不过是两条恍比惚惚掠过的黑影,不多时,两人已经潜到皇宫北门附近。

一个脸色发黄的骑兵颤声道,“……他先是在我身边的,我和他都中了一箭,他说他水性好一直护着我,在后室洞口里我俩撞在一起被堵住,他让我先下去,后来我听见后室的门关上的声音……再后来我便不知道了……”

潭水边永恒扭头定格的士兵、为了不臭着孟扶摇而被毒藤倒挂的尸体、沼泽中嚼舌自尽的王虎、遍体燃起熊熊火焰滚向蚁群的华子、墓道里将孟扶摇推出自己永远孤独留下对付黑暗和绝望的三儿……那些一路上,在孟扶摇眼前死去的人们。

孟扶摇把脑袋偏转一百八十度,趴在地下拼命观察元宝大人的粉红肚皮——在极其细微的,一起一伏波动。

那团烟雾般的影子静了静。

“我们进入这林子,普通士兵不敢追,古凌风一定会追进来。”战北野冷冷笑道,“他不服气我也很久了,看来我得送他个比较特别点的纪念。”

“前辈,”长孙无极好像根本没听见他的挑衅,淡淡道,“您玩了这许多年的把戏,不腻么?”

她搬着自己的腿,一步步挪过去。

宛如鬼魅突然自地底出现,树丛后屋的孟扶摇实在是个莫大吸引,所以,菊花是一定要去实地观摩的,但这个宏伟计划自然不能让太多人跟着,尤其那几只彪悍的——所以她打算一个都不邀请,他们有本事知道就自己去。

元皇后冷然立着,用一种完会不属于母子之间应有的眼神,打量着长孙无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