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由?”

诗云看了一眼斑驳的大理石地面,想掏出张纸巾来擦一擦,结果却发现自己出来得太急,除了手机之外什么都没带,正想就这么将就着坐下,只沾一点边沿应该不会弄得太脏时,霍远就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样,伸出手把他身边的一块地方擦了两下,拍拍地面:“好了,干净了,你坐下来吧。”

两人的视线隔着玻璃窗在空中交汇。

但又能去哪里呢?她是出来找人的,可现在人也找不到,电话也打不通,难道就这么呆呆地在这里吹一个小时的热风,把时间磨过去,然后再兴高采烈地装作聚餐完毕的模样打电话给父亲,让他接自己回家?

幸好这个假设没有成真,盛博瀚只送了她到小区门口就离开了,要不然她都不知道这谎该怎么圆下去了,难道要说自己已经十五岁了,再让爸爸接送到门口很丢脸,会被同学嘲笑,所以不要这样?

到现在她都还记得,小学二年级的一天,她因为母亲偏爱姐姐的事闷闷不乐,垂着头无精打采地坐在花园边,霍远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举着玩具枪对她射击,用一粒小小的塑料子弹击中了她的额头。

诗云感到一阵不可置信,虽说自从上了初中之后,霍远就一直吊儿郎当的,逃课翻墙打架样样不缺,和他小学那会儿的优异杰出完全不同,一副坏学生的典型模样,但他从来都是行动派,有什么不满只会拳头上,很少嘴上骂人,对朋友就更没有过了。

霍远冲她神秘地笑笑,“你听就知道了。”

此时教室里的人已经走光了大半,霍远这一块更是只剩下他和前桌的陆临,诗云说话的声音不高,轻轻软软的,但因为靠得近,被后者清晰地听见,当即轻佻地吹了一声口哨:“美女,咱们又见面了,真是缘分。这回是又准备拉你家霍远哥哥去哪里啊?也带上我一个呗,一起玩啊。”

“嘿,这不是那天跑酒吧里去找你的那小女朋友吗,怎么也跟着你来学校读书了?”

看见霍远帮着诗云把行李袋子拎进来,那名家长就率先开口道:“是新来的同学吧,A302室的?”

“……”

面对病床前守护自己的陌生男子,董桑一脸懵比:帅哥你谁???

盛如玫和盛诗云是亲生姐妹,父亲盛博瀚,母亲张琴。

校霸竹马追求软妹青梅记,狂放不羁小狼狗vs甜甜美美小可爱

“你经历过这么可笑的事吗?”

诗云定定地看着他。

片刻后,她说道:“有。”

第11章亲一下11

故事又一次被缓缓道出,不同的是,这一次的讲述人变成了诗云,而聆听者变成了霍远。

“……也是直到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妈妈在喊我时喊的一直是我姐姐的名字。难怪当我回江州看望姥姥时,每一次听到妈妈这么喊我,姥姥都会用一种叹息的眼神看着她,当时我还很奇怪,现在总算是明白原因了……”

“就……真的很不能理解。”她试图斟酌词汇,却发现没有语句能够完整贴合地表达出自己的心境,不过不要紧,她相信霍远会明白她想表达什么。“从小,周围人对待你的方式态度都很正常,和其他家庭没有任何区别,你也一直都以为自己是万千家庭中普通的一员,一家三口,三代同堂……结果忽然有一天,所有人都告诉你,其实你有一个走失的姐姐,你妈妈一直把你当做是走失的那个姐姐,而现在姐姐回来了,这个家也就不需要你了,你成了多余的。你……你明白那种心情吗?”

“我明白。”霍远说,脸上漾出一抹浅笑,像是安慰,又像是自嘲,“我现在也和你一样,成了家中那个多余的人。”

诗云苦笑:“我都不知道该去怪谁。怪我的姐姐吗?可她被拐卖了那么多年,吃尽了苦头,好不容易才回归了家庭,我要是怪她,就太不通情达理了。况且如果没有她的走失,说不定我都不会出生,我有什么资格去怪她呢?”

“怪我妈吗?但是她把我生了下来,虽然她把我当做是姐姐的替身,却也实实在在地养育了我那么多年,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怪她呢?”

“我爸爸、奶奶和姥姥他们,就更加无辜了,他们也都是受害者,而且对我很好,没有把我当做是谁的替身……谁都没有错,可是——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诗云低声缓缓诉说,这些话在她心中埋藏已久,一直找不到倾诉的渠道,就这么压着,本以为永远都不会有说出口的一天,没想到在今晚全部说了出来,不由得感到一阵轻松。

情感真是一种神奇的东西,可以让人无限疏远,也可以让人无限亲近。就在今晚之前,霍远在她心里还是一名渐行渐远的童年玩伴,不过一场谈话的功夫,他们两人就变成了知交好友,可以毫无顾虑地互吐心事。

说到底,他们都是一样的,一样的内心痛苦,用伪装来包裹自己,不同的是他选择了愤怒,而她选择了微笑,但本质是没有任何区别的。

“你恨他们吗?”

霍远忽然开口。

诗云愣了一下。

“……什么?”

“我是说,你恨你的父母吗?尤其是你的妈妈和姐姐?”

诗云垂眸,安静几秒,轻声回答道:“虽然我嘴上说着不怪他们,但心里肯定还是有埋怨的,可……要说恨,那也太过了一点……”

“真的一点都没有?”霍远看向她。

诗云没说话。

霍远等了一会儿,见没有等到她的回答,就把头重新转了回去,目视着前方说道:“我有。我恨他们三个人,尤其是那个男人,我恨不得杀了他。”

“他把那对母女带回家的那天,我跟他大吵了一架,几乎快要气疯,跑回房间拿出手枪,想要跟他同归于尽。那是我妈在我十岁那年送我的生日礼物,里面只有一颗子弹,但足够了,我在部队里练习过很多次,没有人的准头比我厉害,我可以一枪把他毙命。”

诗云一惊,没想到他居然曾经有过这么一个念头,虽然此刻他还好端端地坐在自己面前,代表着那个疯狂的想法没有被他实施,但她还是感到一阵愕然。

“你……你当时是怎么冷静下来的?”

“那个时候我满脑子都是杀人的念头,想用我妈送我的手枪和子弹杀了那个男人,让他去给我妈赔罪。但是后来,我想起了我妈的话。”霍远说,“枪是用来保护人的,不是用来杀人的。他是混蛋废物,我不能也变成混蛋废物,那样就跟他没有区别了。”

“所以我冷静了下来,没有开枪。之后再想想,我就算要杀他,也不能用我妈送我的东西,他不配。”

面对这样的霍远,诗云一时失语,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总觉得无论说什么都像是马后炮和站着说话不腰疼,只能缓缓轻舒口气,说道:“幸好你冷静下来了,要不然我今天就看不见你了。”

“那也不一定。”霍远轻笑,“说不定我在杀了他后持枪逃跑,成了一个穷凶极恶的在逃嫌犯,然后在今晚夜路游荡的时候遇见你,也不是没有可能。”

诗云忍俊不禁,本想说你成了杀人嫌犯,我就不会大半夜跑出来找你了,但想了想,还是把这句话咽下,没有说出来,转而化为一个微笑。

气氛再度沉默下来。

腕表上的秒针一刻不停地转动着,分针落在左半区间,时针已经走过了大半个格子,从九迈向十,九点三十七,离下车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平时这个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