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苦用心

“文书已经下来了?上次信里只说年前会有结果,倒是没说文书已经下来了”,这倒是一个好消息。

“哎呦,这我可就得好好同你说说。你这么大的姑娘就像那娇艳的花,花期就那么几年,一晃可就过去了。你说说你是怎么打算的,你要信我,我便托大给你做个媒”。舒老板说的十分热情,她见的人多,极爱给人牵红线做媒。

“我家里那些糟心事,杨老板怕是也知道一些”。口里说着糟心事,可安诚林那神情一点也不糟心,似是跃跃欲试地想将这糟心事分享出去。

施文今日半天只讲了半个时辰,其余时间便是大家自行温书。书都是龙门书院最新的教书,有看不懂或是疑惑不解的地方都可以问。

到长安堂的时候,安振云正好也在。他见了杨一善,客套地问了一句,“杨老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伤着了?”。

他猜世子怕是将这事给忘了,可链子是定做的,上头的红宝石还是舒老板特意从京城挑来的。当初也只收了世子一半的定钱,如今还有八十两的尾账没结呢。故此他今日才硬着头皮将链子送了过来。

李盛岩摇了摇头,“不,我就喜欢她的红绸带”。他敲了敲桌子想了想,“有了,我送她一条红宝玉嵌金项链,她戴上一准好看”。李盛岩下定了决心,只等明日中午去凤翔阁挑挑样式。

施安抿了点酒笑了笑,“说吧,绕了这么半天世子到底找我做什么?”。

等回过神来,立刻便有了些悔意,这施先生的书哪里是那么好得的。他原以为杨一善要么求些金银珠宝,要么想拿回一些她杨家往日家产,不曾想她竟要了个这么难得的。不过他倒是有些好奇,“你要这个做什么?”。

“姑娘好似很开心啊?”,江行望着门外同吴量说了句。

杨一善记得荣管事曾说过,回味甘的打节处就仿若是一条竹虫首尾相连。竹虫首尾各两须,那便是四须相触,短须那头会有两个小小黑点,仿若眼睛。杨一善此刻手中的这株草,与荣管事所说完全相符。

杨一善看着有些头大,心道“既然身上没钱,后面几天就该早早搬出去。哪怕是找个破庙住着也成啊”。

他问这话的时候,毫不避讳地将杨一善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只见她里头穿着件交领白色绸袍,外面披着件墨蓝的箭袖褙子。绸袍和褙子的襟口绣着同款碎花暗纹。腰上系着与褙子同色的五指大带,脚上蹬着一双墨色软靴,干练不失文雅。她这会儿低着头,乌发便落在侧面胸前,李盛岩不由地看了看她的头顶。头顶上竟是连一根朱钗都没有,三千青丝只拿一根长长的红绸带束着,那红绸带这会儿还夹杂在乌发里,一起飘落在她胸前。墨蓝色褙子本有些深沉,穿在身上不免老气,可她这会儿低着头露出雪白的脖颈,那红色绸带又添了几分颜色,反倒衬出些别样的雅致清灵。这趟若不是诚心求佛,李盛岩差点生出些旁的心思。

这种宴客应酬的事情,杨一善以前都是带着吴量的。她自己便不用多说,吴量自会把人招呼的妥帖。可如今异乡安离不得吴量,杨一善便只能带着江行一块。江行,江行才十四岁,别说应酬怕是喝酒都不太行。杨一善自己便要多操些心,故提前就同他说了,等下放机灵点,见王捕头的杯子空了,就赶紧给倒上。

☆、你恨我吗

“让周老板受惊了,实在对不住”,杨一善先赔了礼。周蓉摇摇头,表示无碍。

“姑娘睡了,我下来把早上买的老母鸡炖上”。周扬特意下来早点,这样鸡汤炖好了盛出来,便不会耽误厨子用灶。

吴量仔细想了想,“没有,这几日的流水同前几日也没多少差别,没什么特别的事”。吴量说到这,心里有些开心,觉着自己这掌柜越来越像那么回事了。

丁元略微顿了顿,便侧了身子,“三位请”。

“用上了,泼了它一身呢。可好似也没什么用,并不能伤它,它只是觉着恶心”。

马车赶地急,摇晃地厉害,晃地杨一善实在是睡不着。“慢点”,她朝外头喊了句,那车夫便赶紧拉了马绳,把车速慢了下来。

等他走远,杨一善才觉得自在起来。她呼口气,扬起了笑,骑着马往牛羊那处走。李盛岩的这匹马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但绝对是匹难得的好马。不论上坡还是下坡,走地都十分稳当。杨一善爬上那处散着牛羊的山坡,她骑在马上往山下望去。青砖黛瓦马头墙,中间还散落着一些池塘。雾气已散,跳跃的阳光或洒在屋顶,或落在水面。原来从这看过去,整个边城都能收在眼底。

“杨老板,我家伙计已经去买了菜,等下怕是要借你们的灶台用用,您看行不行?”。周扬问的小心翼翼。

“唐大夫,怎么样了?”,她上前问了句。

“杨老板这可耽误不得,人命关天的事”,那随侍十分着急。

“一间甲字房,一间丙字房”,那随侍倒是很能做主。

孙逸仙送完了客人,便疾步来了偏厅,“叫杨老板久等了,实在是对不住。走,咱们去前面说话”,孙逸仙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杨一善赶紧站起来回礼,“先生客气,并没等多久”。孙星也想跟着一道去,被他爹一个眼神给瞪住了。

“不错,不错,一模一样”,李荣看了也很称赞,这画的一点不比王爷找的画师差。

“回王爷,当初我共制了五瓶。这些年您用了两瓶,送了王上一瓶,还剩两瓶”。杨一善听了这话是真的想走人了。李盛岩说的一点儿也没错,自己真是好大的口气。

这时候陈师傅厚着脸皮开口了,“东家,这事这事怕是还得要您想想办法。您要是帮我家妹夫治好了腿,我我便少收您三成的工钱”。这异乡安的工钱,起初谈的是三百六十两,可后来杨一善又修修改改加了些东西,便涨到了四百三十两。那三成便是一百二十九两,在陈师傅看来委实不少了。

杨一善见他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只好作罢。她饶了一圈仔细看了,见上面的大工们站的都还算稳当,这才略略放了心。她又从吴量那拿了图纸来,仔细对了。接着又同陈师傅商议了下,后面该如何收口。

其他人都哗啦啦地写着,只有杨一善低着头呆坐在那。她很想早些回去,好叫李盛岩回来把其余的题给答完。她便拿左手拄着脑袋,闭起眼睛酝酿睡意。朦朦胧胧地刚要睡着,却感觉有人在动她的凳子,她吓地赶紧放下了手,规规矩矩坐好。

“别说话了,就是有鱼也被你这傻子吓跑了”,杨一善压低了声音。

李盛岩拿扇子撑开车帘朝后头看,“慢点”,他吩咐了一声。

“我也纳闷着呢,觉着这事有些不对”。

李盛岩仔细打量眼前这位道士,见他长得白胖,个子不高,蓄着一指长的胡须,两条粗眉耷拉着。看着确实与常人不太一样,他心里倒是信了两分,或许是个有本事的道士。

“后来后来您就被来旺追着满园子跑了”,李渔偷偷看了世子一眼,见世子爷的脸都快黑成锅底灰了。他干脆一鼓作气给说完了,“您被来旺赶到了西塘里,塘里水凉,您游了一段便没了劲。我同府里的小斯们一块把您拉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