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团团从大学毕业工作到现在过着懒散族的自由生活,这期间共结过两次婚,生了一个男孩。男孩是她跟任丈夫、一所中学的副校长生的,离婚后男孩给副校长领走了。

现在他俩已经挣扎到了第四天中午,但他们当中的一个,却是记不清这是第几天了,一会儿说五天,一会儿又说七天八天。温朴说你糊涂了,这是第四天。温朴不知道,老何此时正在烧,身子在棉被和皮袄下一劲儿哆嗦。不过老何感觉脑门和身上还并不烫手,看来自己正在低烧。

王庆河捶打着大腿说,难,难啊,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在温朴的这个文件包里,还有几样随身携带的东西,世界地图、中国地图、交通图、面巾纸、创可贴、指甲刀、掏耳勺、体温计、小剪子、牙签,以及一些日常用药,这些东西随身,对常出门的人来说,一是方便自己,再就是也方便别人,有一次苏南在四川某地检查工作时,不小心划破了右手中指,现场一簇陪官顿时紧张,拥上来劝长赶快去医院。苏南很有分寸感,摆手示意没什么,然后表情镇定地看了一眼正在打开文件包的温朴。温朴拿出创可贴,小心翼翼缠到苏南的伤指上。苏南活动了一下包扎好的伤指,对身边的人说,继续吧!这几年中,温朴的这些随身物件,苏南或多或少都使用过。

歇了一气,温朴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打电话联系妻子朱桃桃。

苏南松口气道,平平安安的就好啊,等你们去干的工作多着呢。

其实温朴心里早就有数,在感觉场面微妙氛围与领导心态变化上,李汉一确实比袁坤有精准度,尤其是置身苏南办公室这样的地方,李汉一的心理准备,怎么说都比袁坤充实,知道单独来应该怎样使用表情,两个人一同来又该怎样调配脸色,还有领导一个人在时该如何说话,领导屋子里有其他人又当如何开口,这些个在一般人看来多少有点婆婆妈妈的小问题,在李汉一看来就都不是小问题了,就算是小问题,他也会拿这些小问题去作大文章,因为阅历和经验告诉他,仕途上的一些小疏忽,积攒下来,就在可能成了大漏洞,而且会在一个相应的时间、地点、人物或是事件上,释放它的杀伤力与破坏力,千里堤坝,毁于蚁穴,不外乎就是这个道理。

挑开嗓子大骂几声,温朴脖筋凸鼓,汗脸扭曲。其实他的这通叫骂很本能,因为他这时并不知道自己都骂了些什么,样子有多么歇斯底里,过后要是把这一段录影回放,他说不定就会吓一大跳。棒杀的欲望,洪水一样在温朴脑子里咆哮,他下意识感觉到假想敌这时并没有服软,这家伙在装蒜,还有杀回马枪的能量与企图。温朴完全入戏了,像一头某处伤口刚刚痊愈后回来复仇的野兽,报复与攻击的凶恶目光,从眼底直射出来,热气腾腾的脸颊上,大颗粒汗珠不等掉下来,就给他大幅度的舞棒动作带走了,四处飞溅。

长秘书第一章(2)

你是说人跟狗……朱桃桃一下子把自己问愣神了。

朱团团笑道,要不说现在的女人会玩呢,什么花样都玩得出来。

朱桃桃瞟了温朴一眼,这时温朴的目光,正在对面墙一幅国画上停留。

这个话题说到这儿,差不多就没什么味道了,朱团团身子软下来,像是筋骨一下子老化了。以往对什么事,或是什么人失去兴趣时,她就是这个慵懒样子。

朱桃桃见温朴和妹妹都不吱声了,就还想再说说狗情人这个话题,于是引导性地嘟哝了一句,有意思,中国也有狗情人了。

朱团团啊啊了几声,歪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说,没劲没劲,不说这些个烂话题了,还是乖乖告诉我,你俩为什么一直不要孩子吧?

3

有关孩子这个问题,朱团团曾问过多次,温朴和朱桃桃每次都是一个说法,那就是没时间要孩子,等以后有工夫了再考虑。对他俩的这个说法,朱团团一直觉得站不住脚,她怀疑温朴生理上有缺陷,有一次她偷偷问朱桃桃,姐夫每次打出来的那些东西,是不是都是臭子儿?朱桃桃就在她大腿内侧拧了一下。

朱桃桃见妹妹绕开狗情人话题,反倒捅出了一个老掉牙的话题,心里一百个不乐意,没好气地说,要孩子要孩子,都跟你说一百遍了,团团你烦不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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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朴不好插话,就假装没听见。

朱团团不觉得烦,一副学者的表情说,姐,我可是跟你说过,长期服用避孕药,好处少少,坏处多多,容易造成输卵管狭窄,严重了会堵塞,等你们将来想要孩子了,就是麻烦事了。停下来,回头看看温朴又说,姐夫,我说你就不能作点牺牲,用用安全套?你们男人,怎么都那么在乎那一层薄膜。

朱桃桃嘿嘿一笑道,这你可就冤枉他了,你姐夫疼我,早就作出牺牲了。

温朴有些难为情,干巴巴地笑了笑。

这个话题让朱团团来劲了,凑过去问温朴,哎姐夫,那玩意儿你用的是哪个牌子?我跟你说姐夫,巨神质量不错,品牌货,含纳米技术,高科技产品,有品位有地位的男人,时下都在用这个品牌,巨神可以说是你们男人身份和能量的隐性象征。

温朴越觉得身上火烧火燎了,性器官那儿更是问题多多。

你姐夫不用巨神,用强姿,也蛮厉害的一个牌子。朱桃桃表情夸张地说。

朱团团眉梢一动,嘟着红唇,媚了温朴一眼,笑道,强姿呀,见过。

朱桃桃舔舔嘴唇,眼角余光飞了一下温朴,表情一恍惚就不对劲了,扭了两下上身,声色不悦地对朱团团说,还有你没见过的?

温朴尽管没有去看朱桃桃,但他还是感觉到了朱桃桃飞来的余光,这余光冷生,挑剔,心里忽一下荡悠起来,有股说不出的滋味,还不便开口说三道四,毕竟安全套这个话题里的内涵不好把握。

口无遮拦的朱团团,一看姐姐脸上的亲情劲抽回去了,就意识到了什么,把孩子和避孕药安全套这个话题闪过去,咳嗽了一声后,大大咧咧地问晚上哪个请她出去吃饭?

一说到吃饭,朱桃桃脸色又好起来了,娇滴滴一指温朴说,你说哪个呀,长秘书呗,团团,说你想吃什么?

朱团团说吃饭,不过是想躲避什么,真问她吃什么,她就没胃口了,懒洋洋地说,吃块烤白薯,也就够了。

朱桃桃一转身,捏着妹妹的鼻子说,烤白薯,烤你个鼻头啊,疼你都疼不出油水来,就给你吃窝头咸菜算了。

朱团团身子往后一倒,伤了元气的口吻说,反正也没爱情,吃什么还不都是一个清汤寡水味!

朱团团话音未落地,手机就响了,接听后立即兴奋,直说等我等我,我马上过去。收手机时,人已经往外走了,回头说,哈,本小姨子不陪你们玩了,去找男人放电了,你们爱玩啥就玩啥吧没我事了。啊,对了姐,别忘了去给陶陶送东西,拜拜!

朱团团走了没一会儿,朱桃桃别着一股劲问温朴,像团团这样的女人,白让你干,你会干她吗?

夫妻间嘴上找闲事,脸上演别扭,分床冷战三两日,这都是家常便饭,温朴与朱桃桃,时常也是背靠背地闪对方,但每次闹腾下来,总是闹不出什么实质性结果,离筋筋骨骨还远着呢。在处理家庭矛盾上,他俩不像有些夫妻,因屁大点事,嘴上就长江黄河青海湖了,哗哗地往对方头上泼冷水脏水,黑白生活在打喷嚏感冒、头痛烧的氛围里,这种伊拉克、阿富汗、海地、刚果(金)式战乱日子过久了,容易把人过委屈、过心凉、过麻木,过没电,直至过到不知对方身上还有什么东西值得爱一爱、疼一疼、亲一亲、想一想,要不说夫妻是这人世间最大的前世冤家呢。

不过温朴今天感到朱桃桃的一些话,说得问得缺少人情味不说,还冷呵呵凉嗖嗖,让他心里不是咯登了一下,就是空坠一次。他想她这样喜怒无常,心底下究竟压着什么呢?她妹妹在她眼里,真就是一烂货?而自己也是个靠不住、随时有干她妹妹嫌疑的狗东西?想到这,身上就冷了,下意识往朱桃桃脸上看去。

朱桃桃脸上,倒是没有异样表情,只是眼神怪一些。

温朴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问话,他怎么琢磨都认为干小姨子这个话题,不是一个可以随便开玩笑的话题,同时也还觉得朱桃桃现在的心,渐渐远离了自己,远成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疑点,远成了不薄不厚的一层隔膜。

温朴不爽的目光,再次落到朱桃桃脸上时,朱桃桃柔情一笑道,你怎么了老公?刚才我不过是随口问问,你可别往心里去呀。

温朴这时就觉得又被她戏弄了,心里格外不舒服。

恩爱夫妻经不住打击,福气越多的女人越懦弱。温朴想起了作家于卓在一次电视访谈里说过的这句话,心里不由得疙疙瘩瘩,像是正有一群蚂蚁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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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秘书第九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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撂下电话,苏南脸色苍白,气得不轻,抓起桌子上的中华铅笔一撅两半,还骂了一句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