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简心头不悦,可是有求于人,她也不能发作,不由敛笑绷紧了声线,“先生,麻烦您,我想知道您的地址,明天我去拿回手机,哦,还有,谢谢您捡到我的手机,非常感谢您!”

“他听不见!我就过过嘴瘾!”宁晓冉吃吃地笑,“那可是高级场所,随便一抓,哪儿哪儿都是高帅富啊,是吧?抓着一个,后半辈子不愁了。光是看看,”

云简的心疼得无力。

“你自己听听,你听听,怎么回事儿嘛!大半夜的。”

安连城接过,转身就进了电梯。他走路的步伐有些僵硬,却没有丝毫迟疑。

没想到皮鞋不为所动,闻声反而故意绷一下脚尖,把琴谱踩得更紧,让她完全不可能抽出来。

“出什么事了,简!”听见云简有些变调的声音,电话里庄默的声音更加急切,连唤了她几声,“简,简,简!怎么了?你还在吗?出什么事了?简,你回答我。你还好吗?”

一大捧火红的玫瑰,在明明灭灭的灯光映照下,热烈得灼人双目。

真是人生难买早知道啊!

宁晓冉是对的,早就嘱咐她不要惹事,她怎么就听不进去呢?

云简心里烦乱,怎么画都不满意,饭也吃不下,干脆收碗关电脑,熄灯睡觉。

躺了一会儿,宁晓冉还醒着,用胳膊碰她,“有什么想法?”

“能有什么想法?低声下气求求呗,我准备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又过一会儿,宁晓冉又碰碰她,“哎哎,简,我有主意了!”

“什么主意?”

“明天上午张阿姨会来照顾老师,咱俩一起去!”

云简“切”一声,翻了个身,“我多大了,还真需要你壮胆啊?你是胳膊粗还是腿粗,能打?你还是忙你的吧,最近不是在做一个专栏么?时间紧,忙你的。”

“你听我说完啊,”宁晓冉用胳膊撞她的背,“咱俩一起去,你在楼下等着,我替你上去。”

云简不以为然,嘟嘟嚷嚷地说,“你替我?你是没见着他眼高于顶的模样,他会好心地把手机给你啊?还是你打算以色相诱?”

“你才诱!”杜云简用力捶了她的背一下,“傻了吧你!我就说我是云简啊!”

“啊?”云简睁开眼,转过身去看宁晓冉,“什么意思?”

宁晓冉的声音可得意了,“我就说我是云简,是我不小心丢了手机,正在找呢,也不知哪儿丢的,然后多谢多谢他,事儿不就完了嘛?我又没得罪他。”

有点道理的样子。

“这……行得通吗?我当时……他应该……”

“怎么行不通?”宁晓冉拍她胳膊一下,打断云简的话,“这年头,丢个手机算什么事儿啊?就你那破手机,谁还能要啊?咱们退一步吧,手机就是在你碰到他时丢的。”

“可是你想想,你不是说安大少刚进来嘛,又是眼睛长头顶的人,八成也没见地上有没有手机啊,也不能确定是你踩他的时候就丢的。”

“对,你是踩了安大少的脚,可他顶多也就是怀疑,未必就确定手机是你的啊,他又不知道云简长啥样,对吧?”

“我呢,就一口咬定我就是打电话给他的云简,就是我的手机。那不是酒店嘛,谁也没规定别人不能走啊,是吧?我就说我是慕名而去嘛,我就好奇,我就到处转,谁知就把手机给丢了,还不记得丢哪儿的。”

“作为那么高贵的安大少,”宁晓冉拖长尾音,加重了“高贵”两个字,“他也不能刁难我一个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弱女子吧?踩脚的事儿,不就翻篇儿了?”

这主意好像可以。

想来安大少忙得很,哪有时间纠结于谁是云简,是谁的手机?

云简总还是觉得哪儿有些不对劲,不过也说不出来。

两人商量了一会儿,直到宁晓冉把手机里存过的,云简记得的内容都记熟了,宁晓冉打了个电话给帮佣张阿姨,请她明天早点儿来。

张阿姨是在以前的云家做了十几年帮佣,得过叶知秋不少恩惠,与叶知秋感情很好。

云家出事以后,张阿姨就从云家出来回到儿子家,谁知正好就在云简租住的房子附近。两年多前遇上了,之后就常过来帮着云简和宁晓冉照顾叶知秋。

云简过意不去,就按每月塞些零用金给她。

这样也就熬过来了。

所以有的时候,云简觉得老天其实待自己并不太薄。

宁晓冉打电话给张阿姨,她果然一口答应。

云简与宁晓冉这才安然睡去。

第二天两人五点多就起床起漱,张阿姨在她们出门前就赶到了,此时叶知秋还在睡梦中。

云简和宁晓冉千恩万谢之后出门。

外面天还蒙蒙亮。

容城二月的清晨还与冬天无异,冷得刺骨。薄雾扑在脸上,湿湿的,带着些泥土的味道。

云简穿得不多,棕色格子短裙,长靴,外面套了一件半新的驼色羊呢大衣,灰格围巾。

宁晓冉则把自己裹在厚厚长长的白色羽绒服里,戴着耳罩,手插在口袋里,在云简前边慢跑,一边哆哆嗦嗦嘀嘀咕咕:“冻死姐了。该死的安大少,肯定是故意的!”

跑了几步又退回到云简身边,往云简身上蹭了蹭,“冷不,简?”

云简只是习惯性的缩了缩脖子,笑了笑,“还好。”

云简顶着风昂首向前。

这几年,云简一直是早出晚归,碰过更多更恶劣的天气,也奇怪,从小怕冷赖床的习惯不知什么时候就没有了。

现在,她甚至不愿意去想过去一觉睡到自然醒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