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座美丽的山谷。

两道瀑布,双龙抢珠一般从东、西两面高处直奔下来,有如银河倒泄,澎然交会于山谷之中,激起万点水花。

再仔细一看,又似有仙人自半空中撒下珍珠,一和那明晃晃的日曦相互争映,便散发出璀璨的晶光,教人惊叹。

瀑布的下方是一潭深湖,虽没有瀑布般汹涌盛大的气势,也没有钻石般璀璨闪耀的光芒,却澄澄净净得有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荡漾幽雅寂?的空灵之感,为这山谷增添另一番风采。

一名少年默默伫立在瀑布旁,加上一身白衣皎洁若雪,若非微风吹动他的衣袖飘飘,真要和那瀑布融为一体。

陡地,一阵嘈杂声传入耳际,他微一移步,身子已向前方疾掠了去,微蹙的眉心,暗示他不允许任何人破坏离天涧的宁静。

就在几里外的树林内,他瞧见三名恶汉围困着一名小姑娘。只见她芳龄不过十五、六岁,出落得有如天真雏菊、出水芙蓉,肤颜赛雪的脸庞上,眉似春柳,鼻若秀峰,一双眸子似乎比离天润的湖水更清澈、更明亮。

“你…你们别乱来喔!我…我…可是会武功的!”段司雨生硬地摆出防卫招式,期望能发挥一点功效,不料那该死的声音泄了她的底,硬是将她紧张害怕的情绪表露无遗。

“喔,是这样吗?那表演几招给大爷们看看吧!”三名恶汉狞笑着,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那…那我要出招了喔!”段司雨握紧怀中的宝剑,企图替自己增添勇气,怎知一双腿也背叛了她,不听使唤地颤抖起来。

“哈,小姑娘,放心,我们不会乱来的…”恶汉们心口不一地说着,口水简直要流到地上了,伸手便要抓她。

紧张之余,段司雨什么招式也记不得,只能胡乱出招,却哪是三个恶徒的对手?眼看对方就要抓住自己了,她只觉脑中一片空白——

“等一下!”段司雨突然大喊一声。

三名恶汉愣了一愣,张牙舞爪的身形瞬间停顿。

“你们看看背后是谁!”她眨眨双眸,伸手一指,便将恶汉们的目光引至白衣少年身上。

“他可是我的…我的”朋友“喔,瞧瞧他的脸色,是不是难看得很?只要他的手指这么轻轻弹一下,你们就死定了,还不快跑?!”段司雨一边装腔作势,一边将脚步悄悄的向外挪移。

“哼,真有这么厉害?大伙一块上!”恶汉们被她的话激起了怒气,一拥而上,想要以多击寡,稳操胜算。

白衣少年见状,微微冷笑也不慌张,衣袖微动,三枚金钱疾飞而出,打中三人额际,顿时头破血流。

“哇!真被我说中了?”段司雨瞧得目瞪口呆,忘了要逃跑的事。

三名恶汉捂着头,捡起地上的金钱一看,原先嚣张的气焰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你…你是掷金逸少!”

说完,三人吓得胆战心惊,掉头就跑。

“掷金逸少?很大的来头吗?怎么从没听爹爹说过?”段司雨微侧着头,目送三名恶汉落荒而逃的背影,咕哝着。

但当她抬起头,和白衣少年对望时,她不禁愣住了,他真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子了!

长眉斜飞入鬓,伴随一双深邃眸子,动人心魄,而挺直的鼻梁下,是弧度完美的薄唇,令人心折,尤其他身上散发的独特气质,更教人着迷。

只是他俊逸的五官嵌着一抹淡漠,整个人有如远空寒星般孤傲,难以亲近。

白衣少年见她痴痴望着自己,还以为她是惊魂未定,向前移了两步,说道:“没事了。”

“呃,是,对…”见他朝自已走来,段司雨竟语无伦次起来。而她那一颗芳心也不争气的加速跳着,双颊瞬间染上一片绯红。

但他却不解风情的泼了她一盆冷水。

“你不该说谎。”他挑起长眉,面无表情的说道。

“我说谎?”面对白衣少年的指控,段司雨忍不住涨红了脸,语带哀怨的说:“谁教你见死不救,路见不平也不肯拔刀相助?真是太没有爱心、太没有同情心和恻隐之心了。”

“我以为你会武功。”白衣少年瞧着她,丝毫不觉得自已理曲。

mpanel(1);

段司雨听了,不禁嘟起樱桃小嘴。“就算我会武功,一个人也对付不了他们三个人呀!要不是我机灵,恐怕就被那三个恶汉欺负了呢!”

说到这儿,她还不禁打了个冷颤。

“那就不该乱跑。”他又替她安了条罪状。

“我才没有乱跑。”面对他的冷淡语气,段司雨不禁有些气恼,却又急着解释。“我家就在这个山谷背面而已,要不是爹爹整天只顾着铸剑,我也不会这么孤单…”她停顿了一下“哎呀!不说这个了,反正看在你替我解围的份上,虽然不是出自你的本意,我们也算扯平你?

“扯平?”唇角微扬,白衣少年似笑非笑,没再说什么,转身便要离开。

他已和她说了太多,这对他来说,既没必要也不具任何意义。

“喂,等一下。”段司雨连忙追了上去。

见他要走,她只觉得一阵心慌,却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总之,先留住他再说。

“我害你浪费了三枚金钱,怎么还你?”

“不用还。”白衣少年停下脚步,淡淡回了一句。

“不行,我可不想欠你东西。”段司雨随便扯了个借口。“告诉我你住在哪儿,改天我拿去还你。”

“没必要。”

段司雨听了他的回答,真是为之气结,他就不能多说几个字吗?但她不死心,又说:“要不,明天你再来这儿一趟,我拿来还你?”

白衣少年扬起了双眉,回道:“随你,不见,就散。”

“不见就散?”段司雨低头想了想,寻思对方的话中之意,不料一抬头,竟已不见半个人影。

“喂——”可恶,他竟不告而别。

段司雨望着空荡荡的山谷,气得跺脚。她发誓,她会找到他的!

烟云山,群峰如簇,凝碧叠翠,终年云烟霭霭、浓雾缭绕,犹如身披云衣的神女下凡,不经意地将自己站成一身飘然。山里一向是人烟少至,清静无喧,唯有偶尔响起的几声鹃啼,扰乱万里山幽。

然而就在群山环抱下,烟云山脚处,一间简朴的茅屋遗世独立,却无冷清寂寞之感。

“铿铿铿!锵锵锵!”此刻茅草屋里正传出阵阵敲打的声音,声音如诗如画的山林里,似乎显得有些煞风景。

那是一名年逾不惑的汉子,炯炯有神的双眼衬着一张略显消瘦、赭黑的脸庞,满是照照光彩。此刻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事物,右手不断地敲打,想必是烟云山崩于前也不能使他停下来。

手边一块顽铁就在他的锤链之下,缓缓地卸下原有轮廓,渐渐成形,是…一把剑!

他注视着那把即将完成的剑,紧闭的双唇终于逸出了笑意,尽管汗水滴落下来,一滴、两滴、三滴,他也无心擦拭,任凭汗水滴落的速度和他铸剑的速度竞赛…

“爹,该休息啦!”娇柔的声音方在耳畔响起,人影儿便已来到面前,带来一阵沁着清香的凉意,有如春风的和煦。

“嗯…嗯…”段昀一听声音,便知是女儿来了,嘴虽应着,手却没有稍停。

“爹,你打了三个时辰了,不累呀!”段司雨拿出一条汗巾替她爹爹擦汗,心里头飞快思索着该怎么让他停下手边工作。

“你不知道,这把剑不同以往爹爹铸过的任何一把剑呢!”

段昀曾经是武林中最著名的铸剑师,但他与名门之女言莹认识之后,因言莹的家人反对,两人便悄悄来到烟云山里隐居,过着清贫却幸福的生活,不料言莹体弱,在产下段司雨后,身子更加不好,终于在段司雨五岁那年,因病去世了。段昀痛不欲生之余,重操旧业,利用专心铸剑来让自已忘掉失去言莹的痛苦,这一晃,也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