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回来的路上怎么老想打喷嚏呢,原来是你在这说我的坏话啊。你带坏陆尧也就算了,可千万别带坏我家简洁啊。”

我的上司许秋瑶平日里是个清新温和的小女人,但只要工作起来就会变得非常的专注认真,她对下属很通融,对自己却是格外的严格,凡是经她手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百分之九十九的精致。生活中的她是个很好沟通的人,偶尔有什么烦心事我都会对她诉诉苦,她虽然话不多,但句句在理,可只要一涉及到感情方面的问题,她就只会笑笑着聆听,不表任何意见。

“既然这样,卖出去不是更好,这样的房子应该能够卖上很好的价钱吧?我们不过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工作不稳定不说,经济条件也只是勉强足够救济而已,水电物业管理样样都是钱,我们哪有那能耐啊,所以……”

我微眯起双眼,揉了揉泛红的眼眶,慵懒地说:“还不是因为你来得太晚的缘故。”

“冉,你看,咱们个性差不多,眼光差不多,就连失恋的时机都差不多,我呢,每次在你身上总是能看到自己的影子。以前我就想,森林这么大,我们为何就非得固执的吊死在一棵树上呢,后来看你摆脱过去重新开始,我就想,我们明明这么相像,为什么你能做到,我就做不到呢。现在想来,不是我做不到,而是当我自以为我做到了,才现我绕了一圈森林,千挑万选的那一棵树竟是原来的那棵。你看,多讽刺。”

明如水的月光下,我们谈天喝酒,嬉笑打闹,喝到酒意正浓时,还把各自生过的最糗的事,最滑稽的事,最英勇的事,最难忘的事拿出来与姐们儿分享。林舒把我初中时的糗事当大甩卖买一赠一的通通抖落了出来,我一不服气,爆出了猛料,林舒初中开始就凭着姣好的容貌和优异的成绩获得学校绝大部分男生的青睐,而一向高傲的林舒从来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过,因此不幸的让她成为了学校里出了名的不良少女团体的眼中钉,某天放学她们制造机会,趁乱偷偷在林舒校服背后贴上了写有“我是丑女”的纸条,林舒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过几条街后才从来往路人的各种邪恶目光中现自己丢大了人。当时林舒气愤地向我叙述经过时,我是从头笑到尾,还莫名其妙地挨了她两拳,至那之后,这件事就成为了她人生中最大的污点,并且拿刀威胁我有生之年都不允许再提起。虽然时间过去了很久,可如今回想起来,还是止不住的乐。若琳听后也跟着笑得前仰后合,简洁还算有耐力,憋着笑誓不出任何一丝声音。林舒这次倒是不向以前那样直接挥拳了,而是很冷静地开封三个啤酒罐,就像给小孩糖似的一一送到我们手里,然后清了清嗓子,一声令下:“干了。”

刘成杰将我带到路旁的树荫底下,我在心里琢磨着应该找什么借口劝他回去。当我下定决心面对他时,眼神却对上了刘成杰身后正风风火火朝这边走来的陆尧。然后我注意到刘成杰仍牵着不放的手,我下意识地甩开,心里暗暗佩服命运造化弄人的伎俩。

我坐到简洁身边,爽朗地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嘛,吵吵架什么的再正常不过了,我和我家刘大婶不也经常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嘛。”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林舒的话的确是说的有些过了,但我看得出来,她并不是真心想说那番话的,可只有那么说,才能彻底断了王博的念头,虽然我们能理解她的用意,可韩伟斌不了解林舒,所以才会那么大动肝火。”

“那你有药吗?”

中了若琳圈套的李逸的女友恼羞成怒地直跺脚,一旁喜不自胜的若琳愈得瑟了起来,就连我身旁的林舒都唯恐天下不乱似的连连拍手叫绝,看得我是频频冒冷汗。

“会在,不过我们是伴郎伴娘,又是家属,那天估计都会很忙,我怕你一个人会无聊。”

我殷勤地将秦教授领到林舒身边的空位置坐下,偷笑地看了一眼正向我投来杀意的林舒,因为报复的快感,我的内心开始兴奋不已。

我看着简洁,想起了可怜的吴旭然,于是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对简洁说:“洁,你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在不该谦顺的地方太过谦顺,不该固执的地方太过固执,如果你能有林舒一半决绝,若琳一半厚脸皮,那就好了。”

从我们进家门到坐下不到三分钟的时间,我爸一来就是一个干净利落的直接射门。吓坏我和陆尧不说,就连老妈都始料不及,“我说老头,你这冷不丁的,让孩子怎么回答啊。”

“没什么了,你年过的还好吗?在加拿大跟疼你的外公在一起,应该很开心吧?真好呢,我过年只在乡下陪着小朋友放放鞭炮什么的……”

后来,简洁告诉我,她不是不喜欢吴旭然,之所以拒绝,是因为她害怕被心爱的人疏离,就像当初林文宇想尽办法疏离她那样,那种日渐陌生的感觉让她厌恶,让她心憎,那会毁了她,她宁愿一开始就摊牌,一开始就拒绝,把心藏起来,这是她能够保护自己的唯一方式。

简洁将左手手臂伸向吴旭然,在他们两人背影的空隙间,我眼睁睁地看着简洁解开了左手手腕上的表带,那条一直隐藏在表带下的长条伤疤第一次毫无遮掩地展露在我眼前。我惊恐地捂住嘴巴,泪水毫无征兆地倾泻而出。

陆尧来到我面前对我说:“你们终于来了,我都等得快不耐烦了。”

“呵,怎么说呢,我和若琳的感情的确算挺好,可我们之间总感觉像是缺少了某一样最重要的东西。”

眼眶有些湿润,但我还是倔强地昂起头,这样能显出我傲骨的志气,以及掩盖我那不让眼泪轻易夺眶而出的懦弱。我毫不犹豫地回答:“没错。”同时心里在暗讽:你还真是会装傻。

一行四人走到学校体育馆门前,我便与林舒她们暂别。刚要走到后门绿地,就收到了陆尧的短信,说是突然有事情,要晚一些才能到。难得我抓准时间早到,却被他放了鸽子。心里既失落又不爽,想闹小脾气回复说算了,但想到自己就像在跟男朋友撒娇一样的态度是要闹哪样,便打消了念头。

我鄙视地说:“要真有诚意道歉的话,只打一通算什么。”

陆尧淡然的表情透着不知打哪来的笃定,眼神却微露惆怅。他无视我眼中的杀气,继续暗讽道:“他都是马上要北上的人了,怎么?难道你还想要痴情的粘着人家企图来场远距离恋爱?”他冷笑了几声,用他那淡泊的语气控诉着无中生有的罪名。

“陆尧从开学开始就忙着应付新来的学妹,去年刚认识他的时候也是这样,被女生围得水泄不通,按理说以他那冷酷的个性,那些女生缠个几天也就知难而退了,不过最近他却和一位名叫赵媛的女生愈亲近了起来。”

简洁轻声说:“倘若我决定了要和谁在一起,我就不会选择去欺瞒对方,与其将来知道了后悔,还不如一开始就告诉他。我不想怀着心结过一辈子,我想要的是真正愿意包容我和我过去的男人,虽然我知道那是妄想。”

“因为太过了解对方啊!我和旭然从很小的时候就总是腻在一起,对方的优缺点全部都了如指掌,你认为这样的人还能引起你恋爱的冲动吗?你和简洁难道不是这样?”

“冉。”

我没好气地说:“你这算是在诋毁我没有女人味吗?”

男生们似乎都对这个游戏很感兴趣,一个个自愿加入到游戏中,当然,他们眼底的笑意出卖了他们污秽的心思,就比如王博,他一边举手赞成一边默默地和若琳交换了位置,站到了林舒的身边。晴姐指挥用男女错开的方式站列,她自个儿退到一边当起了裁判,若琳旁边顺时针的位置是韩伟斌,简洁的旁边是吴旭然,林舒因为不满身边的人是王博而选择退出了游戏,被打击到的王博找了个借口走出酒吧,就没再回来过。原本距离我挺远的陆尧,不知被谁推到了我身旁的位置。

那一刻,我决定当机立断,从包里翻出手机,没有给自己任何犹豫的机会,抬手抛入河里。

林舒目露凶光,咬牙切齿地说:“我更正一点,不是要分,而是已分。认识不到一个月,交往不到一个礼拜,见面次数不过五根手指,第一次约会就提出要不要在旅馆过夜的所谓男朋友,就这么干脆的被我甩了。”林舒配合地甩甩手,喝了一口水,紧接着又气急败坏地说:“我真应该把他做成标本带到博物馆里去公开展览,好告诫世上女子什么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

“嗯。”

“只是受了点皮外伤,现在被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