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洛爽朗道:“岂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老鸨一见到他两眼发光,这人只听曲还出手大方,可是极好的客人,她冲上去亲昵道:“这位爷可是许久没来了,姑娘们少了知音都不愿弹琴了。”

司潜背过身去,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当年若不是师从一时鬼迷心窍杀了你父亲,我们司家也不会成现在这样子。当年两家再结识就是为了你的姻缘,我只是不忍见所有一切都破碎,我们什么也没留下。”

司远道流露出几分感激,师妃有些恼怒道:“吴悠!”

“抱歉,都是我的错。”

这一句话让愤怒的人群找到了发泄的出口,纷纷叫嚷。

尹令眼神发冷,嘴角却带着笑意:“我可以让他撑到你们的救兵来,但有一点,我现在不会带你走,但我要你走的时候你不能留下,如果你违反了今日所说的话,那我只能带走他的命了。如何?”

“现在怎么办?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陆续都到了,就等着居白了,可他现在那个样子…”花信焦灼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脑海中乱成一团,他猛然间狠捶桌子,自己把自己气笑了:“他都这样了,我还想着什么聚英会。”

林川笺有些生气,坐在旁边石凳上,踢着脚赌气道:“既然是来看胭脂的,那我们现在是来干嘛,回去吧回去。”正说着,他的脚不知踢到哪里,熟悉的沉重声再起,假山上竟然打开了一条二人能过的缝。三人对视一眼,林川笺得意地笑:“我早知道是这里。”

“什么?”林川笺疑惑地看着他,“什么不好?”

“对呀对呀,你赶紧吃吧,不用管我,我不会饿着自己的。”林川笺一边说一边向何似走来,伸出筷子要夹那块肉,被花信半路拦住:“一边吃去。”

“为什么?你们很缺钱吗?”

何似抬起头,同样坚定:“只要能报仇,让我做什么事都可以。”

“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日絮絮叨叨,一脸傻笑,问她答非所问,像是在梦游,原本也不甚在意,只当醒了就好了,可现如今都半个多月了还不见好。林大侠,我听闻说这可能是中了邪了,也曾找道士做过法,可都没用,实在走投无路了才劳烦林大侠,救救我这可怜的结发妻子。”付洛说着将妻子小心放下,跪在地上,师妃赶忙上前扶起他:“你放心,如果真的是鬼魅作祟,林大侠一定会抓住它。”说完向林川笺示意:“对吗?林大侠。”林川笺盯着窗台上的盆栽若有所思,并未答话,花信见状轻咳一声,化解尴尬:“林大侠在找寻破解方法,我们先等着。”付洛听了连连道谢,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林川笺身上。师妃小声问花信:“他在干嘛?”花信看了一眼付洛,嘴唇不动小声回道:“不知道,不是你教他的?”师妃摇摇头:“我还以为你教他的。”两人对视一眼,开始思索如何破解这个情况。林川笺突然开口:“付老板,窗台上的是什么东西?”付洛回道:“这是内人养的风铃草,不过不知为何还未开花迹象,这莫不是凶兆?”林川笺有些不耐烦地走到花盆旁,指着小小的嫩芽道:“我问的是这个。”付洛上前看了一眼,赔笑道:“这可能是哪里吹来的野草种子,不知怎么就落了根。”林川笺冷冷道:“这可不是什么野草种子,这就是你要除的妖魔鬼怪。”说完抱过花盆,伸手将师妃头上的簪子抽出,猛然插向嫩芽,惊得师妃一声尖叫,快速将簪子拔出,将上面的泥土清理干净,手下一顿,惊讶地看着手上的血,与此同时,付夫人惨叫一声昏了过去。付洛慌了神,扑到妻子身边呼唤,付夫人慢慢醒过来,眼睛有了神采,叫了声“老爷”,又昏了过去。付洛有几分欣喜,走到林川笺身前拜了几拜,道:“林大侠果然名不虚传,但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你?”何似睥睨道,“我看不到的你怎么会看到。”

“想,并且我必须要杀了你…以及司潜。”

“师妃,”司远道伸手握住鞭子,鞭子带着锋利的风将他手割破,血顺着鞭子流淌,“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能让了。”话刚说完他用力拉鞭子,师妃措手不及被带得踉跄向前,摔在地上,再一抬头,自己的咽喉被剑指着。

“师妃,还是那个问题,为什么要这么做?”

师妃自嘲地笑了:“因为你们给了我机会。单真门那么大的门派,护防竟然差到如此地步,你可曾想过单真门有头有脸的高手都到了哪里?你们到底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又害了多少无辜人的性命。”

“现在杀害无辜的人是你。”血从脖颈流出。

“司远道,你杀了我吧,若是你今日不杀我,我来日还是会杀你,我要和你们单真门势不两立。或许姻缘不是我们的命,仇人才是。”

司远道手一抖,将剑放下:“你走吧,别回来了。我为我仍不忍心而感到羞愧,可我不会有下次了,所以你好自为之。”

师妃冷笑道:“你会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一定会的。”

司远道背过身不忍看她,道:“或许吧,可我现在想不了那么多,杀不了你就是杀不了你。”

师妃站起身摇摇晃晃向门口走,突然一阵掌风将她击倒,司潜站在她面前俯视着她道:“想走,门儿都没有。”说完又看向司远道,厉声道:“你竟然要放她走,你可清楚她干了什么!”

司远道闭上眼,沉声道:“知道。”

“你可真是被这狐狸精迷上了。”

“哈哈…”师妃吐出一口鲜血,笑得疯癫,司潜冷漠地看着她,仿佛说,你还是逃不掉。

师妃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道:“哈哈…可真是一副证人君子做派…哈哈…怪不得会骗了那么多人…哈…”

“可是,”师妃住了笑,咬牙道,“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不会死在你的手上,甚至我还要杀了你们。”说完从怀中摸出匕首向司潜掷去,司远道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他清醒过来时发觉自己手中的剑已经插入师妃的胸膛。

周黎走出一段路程后才察觉不对,如果想要道别为什么不亲自去,为何要让自己千里迢迢只传一个无关重要的口信,等他想清楚再回去,就只见到司远道杀师妃的一幕。

“司远道!”周黎怒吼向司远道扑去,可他连司远道的身都进不了,直接被司潜一剑封喉,司远道惊诧道:“黎叔…黎叔不是死了吗?怎么会…”

他的脑子乱成一团,迷惘地看着周围的一切,他的未婚妻子穿着白衣死在他的手上,像是被火烧,他松开手中的剑后退两步,师妃如失去生命的白蝴蝶扑在地上。

司远道看着自己发抖的双手,不敢相信周围的一切,司潜担忧道:“远道…”

“不…这不是真的…不…”他抛下身后的一切冲了出去,像是要甩掉什么。

“少主。”有人想拦住他,司潜摆了摆手道:“竖子不成器,不用管他。神藤的苏醒仪式准备的怎么样了?”

“已经准备好了。”

“那么三天后,开始唤醒神藤的仪式。”

“是。”

花信没在小院内找到任何人,但找到了吴悠的坟墓,坟墓上的字如一把剑刺入他的心间,他沉默地坐在坟墓旁,等着夜色降临,或者晨色到来,不重要,都不重要。

吴悠很沉默,以至于花信和他交谈很少。在花信心里,他就是一个沉默的打铁者,总是为林川笺打造华丽的兵器。他好像没有怨言,亦或者他根本不知道“怨言”这种东西,这和他的家人有关。吴悠是寻常百姓家的孩子,但一场意外带走了他的父母以及哥哥新婚妻子,他们很恩爱。他唯一的哥哥开始沉沦下去,酗酒惹事,从前不肯动他一根手指头的哥哥在醉酒后对他像是仇人般踢打,醒后又一副忏悔的样子,周而复始,复始周而,但吴悠明白,他的哥哥只是心里太苦,所以他从不怨恨。酒最终将他的哥哥也带走,吴悠孤身一人不知归处,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遇到了同样不知所归的师妃,两人同病相怜,于是相伴寻找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