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有什么好比较的,真不知道他脑袋进水还是怎么了?
可反过来想,房子是天价豪宅,车库放着百万名车,奢华的大泳池,厨房的顶级德国厨具,铺着长毛大地毯的视听间都不是他在使用,一个偌大的宅子,厨师、司机、园丁、管家、男女仆人二十几个跑不掉,那个身为主人的盖文却每天窝在这不见天日的房间里过着一天又一天。
“只是破皮…”看见他那教人颈后发毛的表情,她马上改弦易辙。“我去。”
“听说昨天你在盖文的屋子里待了半天?”这家人的国语都带着洋腔,有一头美丽的栗色鬈发,保养得当的汉弥顿夫人也一样。
这里的房子很大,高大厚实的欧式围墙隔开前厅和主屋,穿过弯弯曲曲绿树成荫的走廊,大块的石板铺地,两侧荷花池的荷花开得极其鲜艳,这是近景,远处则是山景小坡绿地,一座漂亮的花园别墅单独的坐落其间。
店老板多看了她两眼。
读过早报,夏侯宁宁问道:“这期的故宫文物月刊送来了,要我念摘要给你听吗?”
盖文是嗜书的,有关文物古董的书籍刊物经常从亚马逊网路书店大批大批的订购,看过的杂志他会送给回收老人,至于过多的书籍则是送到偏远山区,给少有课外读物可以看的小孩子们。
这么好的人,先前她才以为他是纸糊的老虎,没想到老虎就发威了。
以后真不能小看任何人,尤其那种平常看起来笑眯眯的好好先生。
“不必了。”
“那散步?”
“也不必…好吧,出去走走也好。”
夏侯宁宁就是他的拐杖,在园子里散心时,盖文通常都搭着她的肩随处走一走。
她会很尽责的描述花园里的变动,譬如水鸭多了几只,抓一把芬芳的青草凑到他鼻子上,让他能真的享受到户外的乐趣。
“把拐杖给我。”
他几乎不靠拐杖的,夏侯宁宁虽然有点错愕,但还是带上了他的盲人手杖和墨镜。
走出屋子,他说了“我们今天出门去吧,去远一点的地方。”
“呃…好。”
原来要她带上手杖是这意思。
这么久不曾出过门的人,怎么忽然想外出,他…想到了什么?
“是这个方向吧?”他用拐杖敲了敲小径。
“你的方向感很好。”夏侯宁宁瞪直了眼。之前,他总是随着她带领,从来不表示意见。
“那么,你就着我来。”
“哦…”她已经不是惊讶能解释的了。
大老板今天很反常耶,肯主动跟她说话,主动提议要出门,之前的芥蒂好像消失了,天,要下红雨了吗?
走至一大一小的铁门,他们选择方便进出的小门。
黑色的镂空大门外是清幽的巷子,就只有前后脚的分别,感觉却已身在不同的时空里。
“当年我来台湾时,铁公鸡带我到附近来吃东西,我几乎第一眼就喜欢上这里的居住环境。”
她小小声的说道。“我也喜欢这里。”
几条街存着一种说不出的静谧,故居旧址、百年老树,交错的光影就如同走进时光隧道,绿,是这几条街最抢眼的颜色。
和风伴着两人的步伐前走,路人不多,二手书店还没开,兔子听音乐餐坊也没开,有只橘子色花猫坐镇的素食餐厅的木门也关着,但意想不到的是,竟然有一早就开门的咖啡馆。
盖文站定后说道:“应该就在这里“曙光”对吧,这家咖啡店的早餐还不错吃,进去坐一下?”
眼前的咖啡馆是木质建筑,四扇落地窗可以看见外面的巷弄,放着轻钢琴演奏音乐,店里没有什么客人,他们是唯一早起的鸟儿。
一会,服务生端来水跟menu。
“盖文先生很久不见了。”服务生认得他。
“你是喵喵对吧?我要两份特制早餐跟两杯镇店特调咖啡。”他摘下墨镜。
“你的眼睛——”
“出了一场车祸,看不见了。”
“真对不起,我不应该问…”
“有什么不能问的,这样以后我再来,你才能特别照顾我不是?”人们对残障人士要不是存着过度同情要不就是毫无怜悯,两样都不好,这阵子他让夏侯宁宁日夜洗脑,对自己的眼睛终于比较能心平气和的看待。
要别人怎么对待自己,取决于自己的态度。
“您要的早餐马上就来。”年轻的服务生显然不知道怎么接招,很快落荒而逃。
“你真坏心。”夏侯宁宁看得出来他的促狭。
“我其实早就应该走出来了,是我自己想不开,也拖累了那么多人。”盖文淡掩的睫遮去了空洞的眼神。
“你能想开最好。”毕竟每天由他这人体凝造出来的免费空调,真的很消耗体能,最好连偶一为之也不要。
咖啡很快上来,据说是由七种不同庄园的咖啡豆调配而成,闻起来有巧克力与核桃味,还略带焦糖香气。
“你小心喝,烫。”
“你不用管我,我会小心,东西送上来,趁新鲜快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