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侍女身后,兰清漓迈入一所幽静小园,只见修竹两三根,映着几间古雅的屋子很是宜人。

他…他要做什么?难道真想在此时、此地要了她吗?

环佩丁当,红衣女子施施然走到莫非跟前站定,面上微笑中透出一股嗔色来,娇声道:“月纱还以为王爷先前匆匆离去,是为了什么国家大事呢!原来竟是为了这布衣小生吗?”

舒彦终于微微一笑,道:“并无见教,只是尚有一事相求。”

颤动的心,慢慢迷失了方向。

若是满地乱走,可会惊动府里的侍卫?

兰清漓以眼角余光一掠,果然见地面离自己甚远。羞愤之下,真是恨不得立时自半空中跌落,摔死算了。

因了这潜藏的担忧,兰清漓已接连苦思了好几天,也好几夜无法安然入睡。

官家权势,广漫如天!

兰清漓并不多看,只是垂着眼,默默品尝面前佳肴。

他可是半点都不想和官家中人扯上关系呵!

水墨阁,上京城中颇有名气的古玩店。

莫非继续道:“现在官银失窃一案牵连很大,若没有那纸遗书,王穆直便很难脱罪。他为官三十四年,向来清正廉洁、不贪分毫,深受辖地百姓称道。下狱之时,家中只余瓦屋三间、薄田两亩,存银不过二十七两。如此官员,你都不肯救吗?”

莫非语声平淡,可语中含义却让兰清漓禁不住动容。

她与王穆直只在大理寺中见过一面,虽然直觉王穆直应是个好官,却没想到竟是这般的难得清官。

三十万两并不是小数目,就算胤月王朝多年来民生尚算安定,也不是轻易能够筹出。王穆直一案事关重大,若是坐实了罪行,那三十万两官银眼看便再也无迹可追,只能石沉大海。

听到这里,兰清漓心底不由动了动,但仍道:“王爷,王大人若果真是被人诬陷,那自有公道律法还他清白。清漓不信,这胤月王朝中竟会没了公理!”

“哦?公道律法?”莫非低低一笑,道“清漓呵清漓,以你自身体会,这公道律法可曾波及每一人吗?”

他气息温暖,吹拂在兰清漓额头,那双手更是自袖中抬起,缓缓按落在她肩上。

“王爷!”感到肩上热力传来,兰清漓指尖微微一颤,语声渐渐转弱。

是呵,若这世间真有公道理法,那她一生磊落的父亲又怎会莫名重伤身死?她又怎会…被禁制在这明夜王府!

莫非视线从上而下,看见她面上抗拒神色慢慢逝去无踪,仍是微笑道:“再比如,那名差点取你性命、最后又被你所杀的刺客,与公道律法可有关吗?”

莫非语声悠悠,竟是直指兰清漓曾杀一人,而并未入官堂审!

兰清漓猛然抬头,大声道:“王爷!你明知那刺客并非清漓故意杀死,而是他自己所求!”

面色苍白,兰清漓仿佛又回到了那一日,点点腥热鲜血溅上双手的感觉!这个…这个可怕到极点的男人,竟还要用那一日的惨况来逼她!

莫非并不动容,双眼一眯道:“他求你,你便可以杀他吗?若他并非追杀你的刺客,而是你的血脉亲人、知交好友,你可还会下此杀手?抑或是…拼尽全力救他?”

兰清漓闻言气怒,大声道:“王爷!若清漓所记不错,那刺客是因王爷下令才会垂危丧命吧?”

莫非看着她轻轻一笑,道:“清漓不必气恼,本王提醒你此事,不过是要你知道,这世间并非处处有公理而已。”说话间手掌轻拍她肩头,温言安抚道“清漓,那三十万两官银事关重大,本王要你伪造遗书也是无奈之举。写与不写,端看你心中所想,是人命重要、还是人言重要!”

兰清漓呆呆立在他身前,茫然摇头,不知如何是好。

人命与人言相比,那自然是人命为重。

可是…可是莫非要她伪造的,是遗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