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散步的不止周蒙溪一家,邻居也出来散步,很快和他们走到一堆。

“三婆”随长子住,家住农村,在离镇上约有六里地的一座小村子里。乡镇间也没有公交往来,月朔和周蒙溪随她三婆步行前往。两人走在“三婆”与周蒙溪“大堂叔”的身后。周蒙溪握住月朔的手,漫步在田间的小路上。泥土路,路边种满绿油油的麦苗,有一尺来高,还开着不知名的小花。周蒙溪跑到路边,摘朵金花色的野花送给月朔,说:“给。”

周蒙溪听到小老头说她师傅不好,顿觉刺耳,心里不痛快,声音一凛,义正严辞地说道:“朔儿也不是什么恶类她之前所走的路不过是遵循因果报应天理循环。她的劫、她的债,我以天龙之身涉累世轮回、世世为人替她抵了”她这话说得大义凛然掷地有声,慑得那小老头再没言语。

周蒙溪在月朔的耳边低语句:“是地仙,而且在地仙里的等级不低。”

周蒙溪的妈脾气本就暴躁,一听周蒙溪这样说,立即骂道:“怎么不能进了?啊,你还当不当这是你的家?啊,几年了,电话都不打一个,屋都不回一下。现在走到家门口了都不进去,你是不是死嘎了你哇,你这个短命娃儿啊——”她骂着骂着就哭起来。

之前几天,周蒙溪不是带月朔去到风景优美的山岭景区就是带她到市区公园或附近的乡镇里逛,可今天周蒙溪带着月朔去到相当遥远的——村镇

“嘻嘻嘻嘻”窗前探出一颗头,说:“我听到了。”

“也想什么?”月朔追问。

月朔环抱双臂站在树下,她的眼角余光瞥见树枝上有东西在动,她侧扬起头朝那树梢望去,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鬼飘到树枝上伸长舌头对她做鬼脸,嘴里还在念念有词:“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吐出舌头“噜噜噜”地怪叫。月朔冷冷地瞪他一眼,她悄悄地抬起自己的右手在那鬼的面前张开五指,那鬼偏头看着月朔的手掌,刚说了句:“这手真漂亮”,突然,原指修整只有一厘米长的指甲爆涨成四五寸长,冰冷锋利的指甲盖在他的脸上,中间那根指头还弹弹他的额头。那鬼吓得双眼一支,“啊”地一声尖叫,脚下一滑,差点就从树梢上摔下去。他紧抱着树枝,鬼叫一声,像树上的猴子般几个蹿跳就奔远了。

周蒙溪早就看出来她师傅吃不了太麻太辣的东西偏又爱吃,刚才吃饭的时候就已是一口茶一口菜,吃完后在屋子里已经灌了两壶茶了。她看她师傅现在的样子,估计还在被花椒和辣椒折腾。她说:“师傅,你这样喝茶没用的。”

周蒙溪提议:“要不师傅,我当你师傅吧。”

“师傅,走吧。”周蒙溪唤一声。她扫一眼这墓室,突然“咝”了声,再次定睛看去,叫声:“不好。”

月朔不再是那个天真纯净的孩子,她是只充满怨恨唳气的阴煞。而她?在尘世中打滚太久,沾染了太多的俗世气息,她也不再是曾经的她。她所在的那个世界,她曾经想要带月朔去的世界再也不去。既然已经回不去,那就留在这里吧。周蒙溪在心里沉沉地叹了口气,又想起自己正在和黑白无常打架,这才刚动手呢,自己怎么突然走神了?

月朔怒道:“我已经逐你出师门。”

那两个鬼差一前一后地落定,瞬间汇聚成人形,其中一个身穿黑色衣服的男子指着周蒙溪身后的两个灵魂,大叫:“看你们还往哪里跑!”

那人吓得屁滚尿流,嚎叫道:“妈油,有鬼啊——”贴着墙挤过去,连滚带爬地跑了。

月朔落在雪地上,仰头看向那圈气流。

周蒙溪睁开眼,现她的眼睛在这漆黑的世界里仍能把周围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周蒙溪再次重复了一遍刚才说的话。

周蒙溪感觉到有股力量逼近,回头就是一招袭了过去。她的双手呈爪,手掌一压,巨大的能量释放出去作出一条奔腾的巨龙正中月朔的胸膛。

月朔地仰头望向顶上漆黑的虚空暗叹口气,很无语地“赞”了句周蒙溪:“孝心可嘉!”后面四个字省了回去,没说出来打击某人。可她真不愿看到自己的徒弟继续蠢下去让外“人”笑话。她喊声:“小蒙——”

月朔满脸冷漠地点点头,又徐徐地合上眼。

周蒙溪看到的不止是月朔的怨恨愤怒,她看到更多的是月朔的不甘。她一字一句地问道:“师傅,上苍何曾公平过?”

“小蒙,你不是想活吗?小蒙……”月朔努力地想唤醒周蒙溪逐渐涣散的意志,却现周蒙溪的意识几乎涣散,就连元神也聚不到一处,她不由得慌了神,叫道:“别死……我求你别死……小蒙……”看到周蒙溪那逐渐失去光泽的眼睛,月朔抑不住哽咽,她不想让周蒙溪死,她舍不得——“师傅……师傅……”月朔把头埋在周蒙溪的怀里恸哭。

那男子双眼无视地看着周蒙溪走远,低喃声:“竟连自己的名字也不记得了。”嘲讽地“呵”地笑了笑,也走了。

进到这个世界,才知道能量弱是件多么悲催的事。在人间没什么本事,最多就是没钱日子过得苦点,在妖灵的世界没本事就是死得悲惨,什么命丧黄泉通通靠边,死在这里连黄泉路都挨不着,下场只有六个字:永世不得生。

周蒙溪这才感觉到自己脚没沾地但又没掉下去,这种感觉她曾经有过。“师傅,这是壁画里?有妖怪的壁画里?”她顿时绷紧了皮,低声提醒月朔:“师傅当心,这里有许多强大的妖魔!”又喃喃地低问句:“我们怎么进到这鬼地方来了?”短暂的黑暗过后,她适应了这里漆黑的环境能看清楚月朔。如今的她不觉得月朔身上的光诡异,反而觉得月朔的光很实用,能照明,虽然照不亮这黑暗,但却足以让她完全看清月朔。

周蒙溪问:“护什么法?”他妈的,这和尚跟定是跟关她进来的那帮人是一伙的。

通道里的墙壁上没有妖魔壁画,墙上全是奇异的符文,一排排密密麻麻地刻在墙上,符文里还加了颜料,在油灯的照映下闪耀着诡异的光芒。很压抑,极度的压抑,以至让周蒙溪的呼吸越来越喘,就像有块大石头压在心头。

周蒙溪立即抱住曲膝蹲下,黑暗中有一团黑雾罩来卷住周蒙溪。疼!像有什么锋利的爪牙抓在她的身上撕扯她。周蒙溪赶紧运功反击,但突然,她的脚下一空,顿觉失重。她抬起头,只见顶上有一堵屋子地板一样的东西在顶上消失。

研究?周蒙溪一听立即想到科学解剖,赶紧叫道:“我是人我是人!我不是妖!”

宁馨颤栗着摇头,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周蒙溪,你别骗我!我求你别骗我!你告诉我奇颖去了哪里?我求你老实地告诉我她去了哪里?”她满脸慌乱,眼泪一颗接一颗地往外溢。“她说过,她死了也要守着我的。”她突然想到什么,又抓住周蒙溪,说:“你不是活僵尸吗?你不是不是人吗?为什么黑白无常不拘你?周蒙溪,你这个骗子,你说谎骗人!”

书房门被推开,宁馨看到周蒙溪躺在地上吓一大跳,她赶紧几步奔到周蒙溪的身边去扶周蒙溪,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奇颖捉弄你了?你没事吧?”

“我叫周蒙溪,你叫我小周或小蒙——还是叫小周或小溪吧。”“小蒙”这个称呼会让她想到月朔。“你呢?叫什么?”

月朔连续三天没有回家,周蒙溪看着外面大好的阳光,她敢用自己的脑袋确定月朔今天也不会回来。

月朔出来,冷淡地扫她一眼,去拿来拖把,再把拖把递给周蒙溪,说:“清扫干净。”

旁边的老太婆早扭头看着周蒙溪,眼睛笑得眯成条缝,她抬把那枯瘦如鸡爪般的爪子摸向周蒙溪的头,说:“虽然年龄大了点,但看起来肉还是蛮嫩的,不如蒸了吃?”

那被唤作二叔的小胡子突然回头,“啪”地对着墙角处月朔所在的方向将鞭子用力地抽了过去。就在他动的那一瞬间,站在小胡子身旁的一个瘦老头“唰”地一下子洒出一连串铃铛般的东西朝月朔扔去。

周蒙溪向后缩了缩,很想摸件什么防身的东西,即使面对月朔,什么防身武器都没有用。

月朔那仅有一厘米长的白色指甲瞬间变色爆涨成两寸多长,她的手扣在周蒙溪的脖子上,只需稍微用力,那尖锐的指甲便能在周蒙溪的后颈上留下几个窟窿。

有人坐到了她的旁边,一股沁鼻的香味从那人身上飘入她和鼻子里。这味道初闻很香,再一闻又嗅到里面混合了很多种味道,似在掩盖什么。周蒙溪睁开眼扭头朝右手边望去,坐在她身边的人不见了,只残留一股“香”味在她身边。她起来环顾四周,虽然没见到有什么,但她知道应该又有什么东西贴过来了。周蒙溪合什朝四周拜拜小小声念句:“莫怪莫怪啊!”赶紧拧起自己的矿泉水瓶子走人。

月朔说:“第二条路就是我教你一门功法,你好好练习,争取能够逃脱生死。”

月朔瞟一眼周蒙溪,丝毫不作理会。她走到窗前,对着月光,微仰起头,让月光照在她的脸宠上,她轻轻地合上眼帘,略显苍白的唇微启,对着月光吐纳呼吸。

周蒙溪一点一点地往门口挪,她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以走了吗?”

周蒙溪搞不明白那女人想做什么,她又试着开门,结果门仍旧纹丝不动。她感到很冷,见那女人不动,又悄悄地缩到角落,把放在箱子里的被子翻出来裹在身上,然后继续缩回门口,眼巴巴地盯着那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