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魔的嚎叫此起彼伏,震得周蒙溪的耳膜作疼心头颤。更让周蒙溪惊骇的就是在那女人赶来的方向有一股巨大的压力迫来。周蒙溪赶紧闭上眼用自己的感官去探查那边,赫然现是一大群聚集在一起的妖魔。真的是一大群,浩浩荡荡的犹如一只小军队,又像非洲草原上那奔腾的野牛巨兽。

月朔在心里说周蒙溪:这是个没开窍的东西,她不该指望周蒙溪能有办法离开这里。她压住性子,说:“你看不到妖魔不是因为他们隐了身,而是他们没有显形。”

啧啧,还真是喜怒无常,说着说着身上的煞气就又冒了出来。周蒙溪赶紧识相地退远点,陪笑道:“师傅啊,话不是这么说的,凡事都有两面性。师傅您是勾践,忍辱负重,这里没火没灶只能生吃。”她话到这里顿了下,说:“我现在还能忍,也许哪天忍不了真馋了,也会和师傅您一样。”

熬,日子越来越难熬。周蒙溪忍无所忍地爬向月朔的身边,喊:“师傅,我想出去。”

眼泪?师傅居然会有眼泪?她没眼花,月朔的脸颊上迅划过一滴泪,眼角还挂着一滴晶莹如珍珠般的泪珠。师傅不是僵尸咩?不是没感情的千年僵尸咩?月朔这只千年僵尸不仅知恩图报有情义还有感情会哭啊?她“呵呵”地笑了笑,说:“师傅,你虽然是千年僵尸,可你比有些人类更有情义感情。”她知道她快死了,她体内没有一点能量,失去了属于“妖”的那部分能量,作为“人”的另一半在这里她很难支撑下去。将死,月朔还在为她哭,所以她也不怕月朔会因为她说月朔是“千年僵尸”而怒。

月朔看到周蒙溪跑到那妖魔的版图,本想让周蒙溪吃点苦头受点惊吓自己跑回来,又怕周蒙溪莽撞招惹上那大妖魔被一巴掌拍死,她赶上去挡在周蒙溪的跟前,冷声问:“你想死么?”她感觉到前方有异样,跟着就看到一道黑长的身影出现在前面不到一丈远的地方。

“……”月朔沉默两秒后,突然有点暴躁地问:“你的问题能不能不要有这么多?我问你,你怎么出现在这里?”就凭之前在法阵里周蒙溪的反应以及现在这副白痴样,她断定周蒙溪没那能奈能自己进到这里。

“呃……”周蒙溪支唔不敢作答。

周蒙溪不动,她信不过这和尚。万一被和尚卖了怎么办?死在这里的下场就是永不生。她看到和尚走已经走近墙壁,周蒙溪则转身就朝那灵骨塔冲去。直觉,很强的直觉告诉她那灵骨塔下有东西。已经走到这一步,陷在死地里,她倒不如放手去搏一下,看那骨塔下面到底有什么!

周蒙溪趴在地上摸了一阵子,眼角余光突然瞟到右手边方向有动静!什么东西?不会是怪物吧?她赶紧扭头看去,绷紧身体,全身戒备。

周蒙溪看他一眼,强撑着坐起来,盘起腿,开始打坐。现在没有谁能帮她,她要活下去就必须靠自己。周蒙溪尽最大的力量调息,努力让自己恢复。她并没有受伤,元气没损,只是刚才的打斗和棺材里的折磨让她耗尽力气。她打坐休息了一会儿,将残余在体内的能量收集起来,沿着周身经脉运行两个周天,基本上就已恢复。

旁边一个穿着长款风衣的男人走过来,一把抓在那红绳上把周蒙溪揪了起来,像拖大麻布袋似的把动弹不得的周蒙溪拖着朝前走。周蒙溪被拖出去不到两米,突然感到一股大力的挤压感传来,她“啊”地一声尖叫,叫声还没有完,那股挤压感又瞬间消失,她定睛一看,现居然被弄到了一辆改装过的商务车上。

老者沉重的叹息声传来,消失在通道的尽头。

这二位,她在庙子里见过他俩的神像。《新白娘子传奇》里白素贞跟他俩打架的境头她不知道看过多少遍,黑白无常二位大爷,谁不认识啊!说月朔那是个异类让她碰到就算了,妈妈的,传说中的黑白无常出现在她的面前!黑白无常啊!不是只有死人才能看到这二位吗?这二位不是拘魂使者吗?

周蒙溪问:“鬼会把人剁碎了生吃人肉吗?如果不会,那我想应该不怕。”经历过月朔这么恐怖的年轻女人,她想以后很难有事情再吓到她。

月朔没周蒙溪没作声,又继续说:“我今天晚上就动身,这趟出门快则一周慢则半月,会有‘人’替你送食物过来。如果你不想接触它们,我可以买回来给你冻得冰箱里。”

月朔给了周蒙溪一本装订成册的手抄本书,说:“小楷字,你应该能看懂。照着上面的修行法门练功。”

一只汉朝的僵尸居然会用现代家电……

“姐姐遇到他们了?啊,那刚才死掉的那个……”那女孩子收到月朔警告的眼神,话咽了回去,说:“我走了。”她化作一道绿光,化作一道弧线从窗口飞出去,走了。

周蒙溪睁开眼,现自己趴在出租屋里的床上睡着,鼻息间还有呼吸。还活着?难道昨夜在做噩梦?她起身,牵动背部肌肉引起一阵剧疼,她“咝”地倒抽口冷气,冷汗沁出布满额头。

月朔抬眼看向周蒙溪,说:“小蒙,沱江没有盖子,你可以跳下去——”淹死算了!

月朔默默地把镯子戴回手上,躺回床上睡着。她双眼直地盯着天花板,突然听到周蒙溪的脚步声不是往楼下跑而是往楼上跑,又坐了起来。她抬眼朝楼梯望去,视线穿透墙壁,看到周蒙溪径直上楼朝昨夜死人的那家人的屋子方向跑去。月朔的脸一沉,将声音传入周蒙溪的耳里:“不是要去找工作吗?还不去?”

月朔说:“这你别问,我现在要说的是你的事。我有仇要报,不能一直守着你,我教你一些防身本事让你有能力自保报你相救之恩。”

周蒙溪知道鬼是不能沾热食的,她断定月朔是妖,只是不敢确定是只什么妖。她想到月朔的眼睛与常人不同,可能是变人没变全,还留了点“原型特征”,于是悄悄地观察月朔的眼睛更像哪种动物。月朔的眼睛除了颜色与常人有异外,不论是眼球琮是瞳孔都像极人类。她看不出来,干脆直接问,说:“呃,我问个问题你别见怪啊,如果你觉得我冒犯了,我以后不再问,你也不用回答。”

那玉贴在周蒙溪的胸前,一团暖气从玉上渗入周蒙溪的胸腔再漫至全身,周蒙溪身上的寒气顿消。她的眼睛一亮,心说:“这难道就是小说里写的奇遇?”周蒙溪心念一动,膝盖一弯,摆开双臂一头嗑在地上,大喊:“师傅。”

周蒙溪吓得把手搁在嘴里死死地咬住,眼泪也飙出来了,她哆嗦着说:“我跟你近日无冤往日无仇,你要找替死鬼也别找我啊!”一转身,贴在墙上趴着,恨不得穿过墙奔出去跑了。跑出去?对啊!跑出去!周蒙溪一醒,麻利地转身从她女人脚下绕开,连滚带爬地下床朝门口扑去。

周蒙溪问:“师傅,我是不是叫花子命嘛?”

那团黑影朝周蒙溪方向飘来,周蒙溪赶紧后退,背贴紧电梯,把视线移到电梯楼层显示上。那黑影往她这边移了点,又退开。周蒙溪用眼角余光瞄见那黑影又贴到了陈总的背上。

“哦。”少言寡语的周蒙溪应一声,算是答应了。

接下来的岁月,周蒙溪家里就像倒了啥邪霉似的,原本颇为富裕的家里诸事不顺,父亲生病、父母感情不和,三天大吵,两天小吵,动刀动棍也不在少数,她家的生意也越来越差,因为周蒙溪调皮总惹到她妈,再加上她妈两口子吵架的事牵怒她,于是每天都挨打,一天挨三顿算是少的,挨打的次数比吃饭还勤快。然后又是父母晚上出去玩牌回来晚了,撞邪,又请仙娘婆,又做法事供奉菩萨什么的,家人也经常这里摔那里碰的,周蒙溪最离谱,膝盖就没见好过,经常是瘀伤再叠瘀伤,最严重的时候,两个膝盖肿得跟馒头似的。她摔得再疼也不哭,揉两下膝盖跑回家自己用白酒擦擦,又跑出去跳得跟猴子似的。挨打的次数多了,人也打皮了。她妈让她认错,死不认错,打死也不认错,每次她妈打她,她就跟她妈硬抗,在心里吼:“你有种就打死我”,有时候打横了,不敢向她妈打回去就拿家里的东西撒气,摸到什么砸什么,气得她爸吼完她又训她妈,然后她妈不服,又跟她爸吵,然后那两口子又打起来了。

下课了,有小朋友朝那“老鼠、鸡爪子”跑了过去,她也赶紧跟过去。

那少女望着周蒙溪,低声叹道:“夙命轮回总有定数,绕了一圈,又回来了。”她的眉宇间划过些许丝落,化作一道白光投进了周蒙溪的印堂之中。

周蒙溪的头一扬身体一震,只觉脑子里突然一阵清明,像是突然清醒了,但很快,又像是一切如常,不过倒是刚才摔下来时摔着的地方不疼了。

而那条蛇妖则指着周蒙溪作瞠目结舌状,她叫道:“你……居然是……雪龙……龙主……”她朝墓室顶上一指,说:“月……月朔的师傅!”她又扭头朝棺材上看去,赫然看到那颗珠子还浮在棺材上方。蛇妖有点没看懂,她目瞪口呆地盯着那珠子看了半天,仍没看出什么异样,赶紧拍拍额头,说:“我眼花了吗?”

周蒙溪爬起来,慢慢地走向那莲花台,在莲花台的边上看到一道结界,刚才她就是撞到这结界上被打飞出去的。她再回头打量起这墓室,这墓室不是那种很规整的古墓建筑,倒像是挖空山底建巢出来的,又像是将一个自然形成的山洞经过改造而成。周蒙溪敏感地感觉到这山空的地气里含有别的地方没有的东西,阴凉阴凉的直渗肌骨,似灵气又非灵气,与她师傅身上的阴冷气息倒有几分相似。这像是在地底,周蒙溪现在也算是有些道行本事的人,也有一些洞察力,可这山洞墓穴给她的感觉就像是——她能感觉到这里的地气与外界流通,可又觉这是一个封闭的空间。她稍微想了下,顿时明白,这里经过人为建筑改造被下了制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