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蒙溪没回去和家人团圆过节,她把这几天做苦力当临工赚的几百块钱都寄回家给父母当孝敬,自己留下一百块买了点肉菜拎回出租屋和月朔一起过。

太阳光从小窗户里透射进来,照在周蒙溪的脸上。周蒙溪被刺眼的阳光晃醒,她拉下蒙住半个头的脑袋,被子里的暖和与被子外的寒冷形成鲜明对比,瞬间让她有种在冬季早晨醒来的错觉。她坐起身,一眼看见月朔曲腿坐在床角阴暗处。她的床是靠墙角摆的,床角抵在墙角。月朔缩在墙角静静地看着她,眸子里透出的绿色冷光及金色眼瞳泛出的光亮即使在这大白天也显得格外诡异,那眼睛像极墓室里的蛇或其他啥古怪东西,周蒙溪不由自主地打个寒噤,她道声:“早。”赶紧爬起来收了被子就去洗漱准备尽快弄完早点出门,一来避开月朔,二来为生计所迫。

要死也要做个饱死鬼!周蒙溪也是饿急了,鼻涕一抹,奔到小桌子前。她看到没筷子,又返身去拿来筷子奔回饭桌前,夹了菜就往嘴里送,她连碗都不拿端起盛饭的盆子就开始扒饭,活像一只饿死鬼投胎。

刚才急刹车的司机从车窗里探头冲周蒙溪吼:“你找死啊!”他看到周蒙溪头零乱,脸颊红肿,骂声双止住,看她两眼便开着车走了。

周蒙溪说:“就是算命,这一辈子的运势。”她说到这里的时候,现那人“咝”了声,又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拿出一个很精致的小算盘摆在桌子上,把算盘珠子拨平。周蒙溪站到他对面,报出自己的生辰八字。

“我吓你做啥子嘛?”周蒙溪又朝那黑影瞟去,现它不在了。她说:“刚才站在进门的富贵树那里的,这会儿不晓得在哪去了。”

周蒙溪推托不掉,只好捏着算命的给她的钱,回家了。她回到家就跟她爸说今天她去算命,算命的反倒给了她一块二毛钱。她爸一听气得抓过她手里的钱就给丢到窗外去了,说:“只有苦到不能再苦的叫花子命算命的才给你钱。”

风很大,掀起风沙,吹得她都快站不住脚。她赶紧丢下棍子,半眯起眼朝外看去,原本晴郎的天空顿时乌云密布飞沙走石,像要下暴雨了。她见到要下暴雨了,也顾不得那泥人,调头顺着刚才爬上来的地方滑下去,一溜烟就跑回家了。

这时有一个稍大点的孩子提议,去后山打土仗。街道两旁是老式的木楼建筑,房子后面便是山,有庄稼地、果林子、荒地、坟场,都有。武侠片看多了,他们就学着电视里叫屋后的山为“后山”。

她在娘胎里的时候,算命的说她是个儿子。可出生后,她的性别分明就是——女!

“哦。”周蒙溪应一声,揉揉脸,说:“我今天还要出去找工作。”她说完,下床,去洗漱。

月朔看着周蒙溪去了洗手间,她低头把自己手上的镯子取了下来,等周蒙溪出来后,月朔把玉镯子递给周蒙溪,说:“这个你拿去卖了,找大点的玉器行,能卖一些钱,够你这辈子过活。”

够她这辈子过活?周蒙溪朝那玉镯一看,在心里猛叹一声:“物似主人形啊。”那玉镯和月朔一样通体通透泛着冷光,也不知道让月朔戴在身上养了多少年。正宗得道僵尸身上取下来的东西啊,就算月朔舍得、她敢拿出去卖,她也怕收下这玉镯的人和她一样从此倒了血霉。她还记得月朔曾经和她说的话:不能随便要灵体的东西向灵体祈求什么,会付出代价的。她说:“师傅,这是你的东西怎么能拿去卖呢,我随便找份工作就能过活的,用不着便卖东西。”她说完拿起包说句:“我出去了啊。”她唯恐月朔会把玉镯子塞给她,飞快闪出门。

月朔默默地把镯子戴回手上,躺回床上睡着。她双眼直地盯着天花板,突然听到周蒙溪的脚步声不是往楼下跑而是往楼上跑,又坐了起来。她抬眼朝楼梯望去,视线穿透墙壁,看到周蒙溪径直上楼朝昨夜死人的那家人的屋子方向跑去。月朔的脸一沉,将声音传入周蒙溪的耳里:“不是要去找工作吗?还不去?”

周蒙溪惊跳一下,赶紧扭头四看,问句:“师傅,你在哪呀?我怎么看不到你了?”

“屋里。”月朔冷冷地答句,冷着张脸又躺了回去。

“哦。啊!”周蒙溪又左右瞟瞟,小小声地说句:“我马上就去。”嘴上说着马上就去,人已经到了昨天死人的那户人家里。

那家人的大门的大门紧闭,周蒙溪把耳朵贴在门就,听到里面有哭声和劝慰声,人很多,闹轰轰的。

一个男人说:“过个中秋节吃顿团圆饭,怎么就让鸡骨头给卡死了,真他妈的倒了血霉了!”

周蒙溪心说:“让鸡骨头给卡死了?这死得也太那个了吧!”

“我看昨晚就是他妈的撞邪了,三哥本来吃得好好的,说是昨晚听到有鬼在楼下吹哨子,我们都没有听到就他听到了,还非跑到窗前去看,走到窗前就倒下去了……”周蒙溪打个激灵,后面的话她不敢再听,转身就往楼下跑,跑到自家门口,顿足两秒转身继续下楼。

月朔拧紧眉头,缓缓地闭上眼。

周蒙溪上午去了人才市场,下午要去招聘单位面试。中午,她随便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到面试单位附近不远处的绿化带坐坐。她坐在绿化带旁的椅子上,闭目“养神”。她想到楼上死人的那家人,觉得昨晚死的那人跟月朔脱不了关系。

有人坐到了她的旁边,一股沁鼻的香味从那人身上飘入她和鼻子里。这味道初闻很香,再一闻又嗅到里面混合了很多种味道,似在掩盖什么。周蒙溪睁开眼扭头朝右手边望去,坐在她身边的人不见了,只残留一股“香”味在她身边。她起来环顾四周,虽然没见到有什么,但她知道应该又有什么东西贴过来了。周蒙溪合什朝四周拜拜小小声念句:“莫怪莫怪啊!”赶紧拧起自己的矿泉水瓶子走人。

面试很顺利,周蒙溪四点不到就面试完买了菜回到家。

周蒙溪推开门,很意外地看到月朔居然没挺在床上躺尸。她干笑两声说:“师傅,您今天起得真早。”

月朔扫她一眼,然后陡然一沉,厉声喝道:“滚进来。”原门紧闭的门突然“哗”地一下子打开,跟着又“碰”地一声关上。一个身穿火红色衣服的女人平空出现在屋子中央对着月朔跪拜在地上,口里称道:“见过月朔姑娘。”

周蒙溪先被月朔的吼声吓一大跳,紧贴着看到身边突然冒出个红色的东西,吓得她“啊!”地一声尖叫,本能地两步跳开,蹦到月朔的身后,一脸惊吓地看着那突然出现在的“东西。”确切地说那不是个“东西”而是个人,但周蒙溪敢肯定这不是个“人”。那“人”身上还有股极重的味道,又香又臭的,和她中午闻到的那股味道极像。这味道突然让她想起念书的时候一同桌,那同桌身上有狐臭,就喜欢喷香水,想用浓烈的香水味遮住狐臭味。结果可想而知啦,浓烈的香水味混着浓烈的狐臭味,那味道比狐臭味还难闻。周蒙溪小声地在月朔的耳边问道:“这是不是狐狸精?”

月朔扭头看着周蒙溪问:“你看得到它的原形?”

周蒙溪心说:“果然是狐狸精啊。”她小声说:“她身上的狐臭味好重,香水都遮不住。”目不转睛地听着这个在神话故事里无数次出现的生物,同时抬手在鼻子前挥动驱散那股难闻的味道。

月朔返身在床沿边坐下,冷厉的眸光盯着那狐狸,眼眸里瞳孔金光大炽,杀气腾腾。

屋子里的温度骤然变冷,冻得周蒙溪起了一身鸡皮,她“哈啾”打个喷嚏,赶紧捂住嘴,缩在边上,悄悄地摸了件衣服裹上。

月朔的话音一转,说:“小蒙,你去买点菜回来。”

周蒙溪说:“师傅啊,我已经买好菜回来了。”

月朔道:“那就去买点水回来。”

“师傅,家里有冷开水。”

月朔又说:“那你去买些肉回来。”

“昨天才吃过肉。”

“我今天想吃肉成不成?”月朔的音量提高,有点暴躁。

“可是师傅你从来不吃肉的啊!”周蒙溪看出月朔的脸色不善,下意识地往门口缩。

月朔的脸一沉,怒道:“你出去,我有话跟红狐说。”看她那满脸怒嗔的神色,估计很想再加句:“笨得像猪一样,这么明显的话都听不懂。”

周蒙溪“哦”一声,心说:“想让人家出去就明说嘛,说什么买菜买肉买水,不知道我笨吗?”她出去,关上门,把耳朵贴在门上准备听她师傅跟这只红狐狸说点啥。

“碰”地一声,有东西砸在门上,正中她耳朵贴着的那位置,沉重的撞击声轰得她耳中“轰”地一声响。月朔的声音飘入她的耳中,说:“想找死吗?”吓得周蒙溪转身就朝楼下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