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妍又是一个福身“殿下厚爱乃是小女子三生有幸,小女子在此拜谢殿下垂青。然小女子未到及笄之龄,尚可称得是闺阁幼女。此番又是如此意外之下偶遇殿下,此时阖府里都在忙着午膳,这锦澜园深处只余小女子主仆三人并殿下。于情于理都牵扯不到向殿下要个交代这样的话。若果如此,反让人说是小女子轻狂了。肯请殿下忘了此次偶遇便是了。余者,恕小女子不敢烦劳殿下。”

这边儿补养着身子,那边又赶着给七姑娘做衣裳,打饰。竟把即将出阁的四姑娘都冷在了一旁。周大太太此番是下了血本儿的,一心想让已年满十三的玉妍一举得了梁王的青眼,若是梁王中意了玉妍亲口提了出来要将她纳为贵妾,纵是老爷、京里的二太太、和月娘那个贱人也是不敢不从的。

“姑娘天生丽质,真是穿什么都美艳不可方物。”玉妍听着桂枝说得有些谄媚也不理会,对着菱花理了理妆便说道,“还请姐姐前边带路。”桂枝福了一福,笑眯眯前头出去。玉妍顿了顿身子也跟着出了小里间儿。观棋已被众婆子拉了出去,玉妍心中想着那纸条上的几个字,对周大太太那尚存着的一丝儿牵念也彻底烟消云散了。桂枝前头脚步匆匆刚到了紫藤轩的院子里,听琴便打侧面儿的廊子里头拐出来,“回禀姑娘,药已又熬了一回,还请姑娘用罢了药进些点心再去游园。孔太医当日有言,必要按顿儿进了这药方有效,若偷懒漏了可算是白费了这一个多月的功夫。”

太太给了那药,无非就是出一口恶气,玉妍自忖尚无力与这后院儿的当家主母一较高下,顺势也就托病不出紫藤轩。那江家公子是圆是扁根本无从知晓,要玉妍为他神伤,还真是有些为难。那日玉妍与四婢叙说了详情,四婢听见自己姑娘那么好的一门亲事硬生生让太太帮着四姑娘抢了去,登时炸开了锅,给玉妍出什么主意的都有,其中最鬼灵精者要数品书,说是玉茹出嫁那日,让玉妍自蔷薇馆后门儿偷偷溜进去,她们想法儿将玉茹弄昏了藏起来,玉妍妆扮了蒙上盖头晃晃悠悠江家去也。

说罢了,玉芬竟拿着帕子捂了脸哭起来,“老爷待她好,谦哥儿也跟她亲,四姐姐常为了她训斥我,太太也爱她伶俐,如今连着个表哥也如此疼她。合着芬儿就是个不招人疼的。”太太忙着拉过玉芬哄劝她,玉茹在一旁听着玉芬抱怨,又细瞧了瞧玉芬的神色,不禁抿着嘴儿一笑。

谦哥儿却是真心实意心疼姐姐,握着七姑娘的手,凑到玉妍耳边轻声说,“姐姐,这到底是怎么了?可有什么想吃的?凭它是什么,姐姐只管告诉我,弟弟给你去弄了来。”本是有十分虚假应承众人的玉妍,见谦哥儿如此,倒是真正落了泪。哽咽着摇头,却并不说话。

“姑娘,这么些年从未收着过三姨娘只言片语,却是为何几月前汪妈妈才来求见姑娘?姑娘可别误中了别人的计谋才好。”观棋是四人中心里最灵敏活络的。“汪妈妈求见那日,不是曾找周奶娘来对质过?再没有错的。那日之后,我也留心观察了太太的举动,原本不过以为是太太有什么心结,不太喜爱于我罢了,如今方知缘故,这也是人之常情。换做是你家姑娘我,还不一定能够做到太太的五分呢。这经年累月,眼前日日晃着个得了嫡出名分的庶女,还不能随意呵斥打骂,更不能断了月例银子、不仅不能怎么样,还要好吃好喝好穿地供养着。这是何等的打击?一般的深宅妇人怕也是要积郁于心的。更不要说真正的嫡子嫡女们还要被亲生的爹娘蒙在鼓里日日与这庶出的女儿亲姐妹,亲姐弟般相待,起坐相处都在一处。”

周府西南边角儿紫藤轩内七姑娘玉妍此时刚进了一碗燕窝粥,听琴给姑娘递了茶漱过口,这才压低了些声音儿,“姑娘,那药也就停了罢,虽无碍于身子骨儿,到底是这么下去日渐着消瘦也不是个法子呀。”听琴说罢了,到底停下来,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玉妍看了她一眼,“有话就讲。”听琴看了看自家姑娘,叹了口气,“今儿一大早小丫头柳絮儿竟然是去了文贤院并不是八姑娘的芍药斋。我让品书悄悄儿跟着的,再错不了的。嗨,品书这个促狭鬼,说是将咱们试吃食那死猫扔进了文贤院后院儿。”说到此处,听琴看了看玉妍的脸色,见自家姑娘纹丝不动,正听着呢,便接着说到,“品书原本想着那中了毒的死猫让太太见了必要查的,如此一来,找到了那些赃物的证据到时候八姑娘就是想赖也赖不掉,太太若是知晓八姑娘竟然给亲姐姐下药儿这事儿,凭她常日里怎么偏袒八姑娘终究不能看着同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姑娘您遭亲妹妹这般暗算吧?我已经训斥过品书了,也借着引子到文贤院后院儿看过了,没找着那只死猫。我这心里头一整天都悬着,可别因着这猫把事儿都弄拧了!原本是您和八姑娘争风吃醋罢了,虽说那药歹毒了些,不但致人腹泻还伤人气血根本,可毕竟咱们没沾那吃食,都给了那猫。姑娘您私下里用了这腹泻的药受了这么一遭罪,不也就想引了老爷太太细究因由扯出八姑娘好给她个教训么?如今太太传了柳絮儿去,莫非是猜着了姑娘的心思?若是再因着这死猫,太太猜夺着是咱们这边儿装神弄鬼儿,别揪不出八姑娘返连累了姑娘更不得太太的心,到了那时可怎生是好?这个品书当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作了!”

决然转身。

老爷已许了她小七的婚事必不会差了哪儿去,看三姨娘九年前的谋划便

可姨娘也深怕一旦给太太知晓我将玉鸾给了姨娘,太太从此与我离心离

都不敢忘了太太的恩德,别说姑娘屋子里的值钱物件,就是一个茶碟

路搭桥,这才打了知道内情的一众老仆,又将惯常多嘴好事,受过三

儿,一大早儿你那院子里做什么大呼小叫的,你那几个贴身儿伺候的,

飘。因为母亲家族的势力强大,父亲被迫允诺让自己将来继承偌大的家

人,豆蔻年华,红衣绯裙。此时正蹙眉细读那封信,观棋已入了内,伴

“姑娘!您是不晓得,那八姑娘竟也是个伪道学呢!平日里总是将大家闺秀几个字儿挂在嘴边儿上,再没有比她讲究规矩的了。方才奴婢跟叶妈妈路过芍药斋的后廊,见着了八姑娘,您猜八姑娘怎么了?”

玉妍看着花籽儿那生动的面容,不知为何想到了自己前世里小时候的样子,也是那样促狭,因着管家保姆等人都宠着她,母亲病着,父亲又不知飘到了哪面彩旗那里沉醉温柔乡中乐不思蜀呢。

小时候的周妍妍可是没少偷着翻墙上树,把个别墅区的各家各户儿都光顾了个遍。尤其有一天夜里睡不着,翻墙到了隔壁那栋别墅,把那里的一个貌似很柔弱很清纯的大姐姐吓得当场晕了过去。

“姑娘?姑娘!”花籽儿见姑娘兀自出神,便伸手推了推玉妍。“喔。瞧见什么了?”玉妍回过神儿再看花籽儿,神色中不由多了一份纵容的意思。

花籽儿见姑娘这番神情,只当姑娘与她一般也愿意听那些家长里短儿,更何况还是姑娘亲妹妹的私密事儿呢,“嗯,嗯!”花籽儿故意咳嗽了两声儿。

玉妍笑起来,“你个小促狭鬼!,侍画,快快替我给花籽儿姑娘倒杯茶来润润喉。”这话一出,慌得花籽儿跳起来,“姑娘可折杀奴婢了。”

侍画笑起来,“小蹄子,还不快快讲来!”花籽儿复又坐下,“呀呀呀!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呢,咱们的好八姑娘对着林表少爷又哭又喊,还说什么,‘我哪点儿不比她好了?你就这样嫌我?有什么好的都想着她,偏对着我多说句话都不成么?她有什么好?’”

花籽儿没瞧见玉妍侍画都变了脸色,接着说道,“姑娘,那么大的一个玉镯子呢,八姑娘拔下来冲着表少爷就扔过去了,还喊着,‘只你林家家资巨万么?我周家也不是个穷的!我稀罕你这东西么?你拿去,送了她去呀!’姑娘,你说八姑娘可真真是不要脸面,就算是林表少爷是姑娘们的表哥吧,她那个疯了一般的样儿,连奴婢都不如了呢。哪里是个闺秀呢?”

花籽儿说着便撇了撇嘴儿“叶妈妈为着看见了这个,还训斥奴婢,让奴婢对着姑娘,对着哪个人儿都要守口如瓶。幸好侍画姐姐救了奴婢出来。”说到此处,花籽儿才看见自家姑娘变了脸色,连侍画姐姐也有些忧心忡忡的意思。不由得住了口,眨巴着大眼睛看着玉妍和侍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