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时,鬼医说的一点不假,前面开阔平阳之地,果真出现了一片花海,仿若一簇簇火树银花,绚烂燃烧着。

司空飒的头低了下来,默默凝望着咫尺跟前的云萱,从牙缝中咬出几个字,“对不起,请恕我不能相告。”

司空飒耸了耸肩,“追风是我的坐骑,跟我出生入死,我早已将它当成了自己的兄弟。我这兄弟是极有个性的,还是随着它的好”

“姑娘,你还需要易容吗?”锦绣站在云萱的身后,望着铜镜里的云萱低低问道。

“呃”他闷哼了声,终于放开了云萱。云萱落入水中,来不及犹豫,用尽最快的度朝着池壁边游去。

外面围观的村民听见里面的动静,早已是窃窃私语,里面的几大长老闻言,也不禁面面相觑。司空飒藏在面具下的脸虽看不清表情,然他那双眼却是少有的冷冽,让人看不透他心下到底在想些什么,只觉得他站在那里,一言不,让众人的呼吸都跟着紧迫起来。

云萱实在忍不住,脚步凝顿,微微侧,皱眉只道:“司空飒有您这样疼爱他处心积虑为他着想的姑母,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不瞒司空姑母,小云心有所属,还请你再为司空飒另谋贤妇吧”言毕,云萱微甩水袖,头也不回朝着门外急急而去

“不满前辈,今个我来,还真是找您折腾来的,还记得上回的赌约吗?我已经想好了要前辈你做什么了前辈身为世外神医,不会不守承诺吧?”云萱不急不恼,慢条斯理道。

惩戒堂一事,良缘怕是已将云萱记恨上了,然,云萱却是觉得错不在自己,而在良缘。如若不是她借那些挑夫之手故意整云萱,也不会落到那般地步。

“鬼医,我依稀记得,你似是跟这位姑娘有个赌约,对么?”司空飒却并没有要放过鬼医的意思,依旧纠缠着揭短。

“云姑娘,我瞧着你好生年轻,你,很早就出来行医了么?”楼主姑母捂着脸,却还忍不住好奇探起了云萱的底。云萱微微点头,扶她重新躺好,只道:“我家世代行医,从小便耳濡目染,多少见过一些。”

云萱朝那鬼医淡然一笑,显然,司空飒是敬重眼前着鬼医的,只是,眼下鬼医似乎有些束手无策,这让司空飒很是心急火燎,急于让云萱插手,却碍于鬼医之面,不便言破,只得以这种别扭方式将云萱推到了鬼医的身前。

良缘也终于舒了一口气,上前两步走到云萱的近前,将事情的始末细细跟云萱说了一遍。

“不错,不愧是个大夫,鼻子这般灵敏”黑衣男子调侃道,藏在面具下的眼眸,却是深邃无底。饶有兴趣的扫了眼云萱披散下来的青丝,黑衣男子勾唇一笑,邪气十足,“想不到,你还真是个女人”

一声裂帛之音乍然响起,倒挂在崖壁石缝松树枝上的楚观云和假妃身下的云萱,不约而同将视线投向了那裂帛之音传来的地方,只见那丝带上一处细微的豁口正缓缓的向周边蔓延

云萱说不出是何等的滋味心中的惊诧宛如滔天巨*,忙地闪身躲到那弥勒佛后面,看着那个和自己就连声音都出奇相似的女子缓缓步出偏殿,云萱方才从佛像后转出身来,眉眼皱得舒展不开,心下却在琢磨着,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假扮她,留在西陵骁的身侧,取悦于他,又是为何目的?云萱想到西陵骁眼中那鄙夷的冷笑,心下不禁对那求子的假妃恨意顿生借着云萱的身份这般糟蹋云萱的尊严,云萱真恨不得冲上前去撕开那假妃的面具,还自己一个清白

云萱一路看过,将景致尽收眼帘,楚观云则是目不斜视,带着她径直绕到寺庙后面的一片静谧之处,那里,一排禅房隐匿在的葱翠的青松之中。尚未融化的雪块压弯了枝条,不时‘嗖!’一声脆响,雪花洒了一地。

云萱随即紧住身心,跟这男人说话,一个字都错不得,否则,定会被纠缠不休。虽是提高了警惕,然云萱面上却是不露半点痕迹,笑道:“医云堂能有今日,全得仰仗楚公子的财力和货源支持,请求不敢当,但凡云力所能及者,皆会尽力而为,如若出了云能力范畴,只能说抱歉,谈不上什么触犯之说。”

“雪都下了这般大,怎还是这一身单薄衣衫?着凉了可不得了。”带着责怪的话语,却让人听着不仅不恼火,反倒心里暖融融的,说话间,他已麻利解下身上的银狐皮披风,带着体温裹在了云萱的身上。

落梅一脸沉重的看着云萱郑重的脸,呢喃道:“掌柜的,你真决定了要趟这浑水吗?”

豺哥瞪大了双眼盯着那已然钻进了半截身子的鬼虫,五官因极限的恐惧而扭曲成一团,下一秒,他哀嚎出声,“饶、命啊……”

那些个无赖闻言,嘿嘿邪笑着,转身在铺子里四散开来,瞅着东西就要砸。

“叶酸?”赵烈痕手指抚着下颚,皱眉惊问,“这药名好生奇怪,是一味生僻之药吧?”

“哼,方氏,你也少跟我这儿卖乖!今个我不处罚你,并不代表我接纳你为赵家的媳妇,而是看在你肚子里有了那块肉!不过,方氏,你也给我记好了,少打母凭子贵的主意,赵府的门槛高,不是你这歌姬想进就能进的了的!”老夫人的话,尖酸刻薄,字字句句直锥人心,就连这边柱子后面的云萱,都有些气恼了,而那翠的主子方氏,却不敢辩驳半句。

云萱站在那二人的身后,看着他们一脸惶然的低语着,全然忽略了她的存在,她只觉这赵家院里的事情有些复杂。

小四也不是个省心的,忙地接过了话茬,“是啊,亚硝酸盐中毒,上吐下泻,我可受不得咧!”

“……这副药分两次煎熬,敷药期间,不可食寒性之物,且忌辛辣……”云萱这边正跟西街一位患了肠炎的老伯叮嘱服药的相关禁忌,那边的门外,挤进了一个梳着双髻留着小辫的丫头。

斜歪在榻间的黑衣男子,修长的大腿微微屈起,一手搭在弓起的膝盖上,一手却按着腰侧的剑柄。颀长的颈项微仰在身后的塌沿,玉石面具依旧没有摘下,正昂盯着那蓝天白云的帐顶神情有些怔愣。

“好,我答应你,但你得先放开我才能拿药吧?”

云萱眼见着时辰尚早,便打了落梅,独自一人在铺子里看着医书,顺便再将那些楚观云托人带来的药材分门别类的整理妥当。

“暂时不用,有需要我再唤你。”云萱一面观察着那小儿的变化,一面回道。

落梅面露喜色,欣欣然尾随云萱身后,迈入铺门。

妇人接过那包药草,塞进阔袖下,抬头看着云萱,蜡黄的脸上闪过一丝欣赏和感激。端详着云萱,道:“看不出你这小大夫心思却这般慎密,想得比我还周到,看来,今天小妇人这趟真没白跑,很好!”

云萱也不由得苦笑,落梅说的没错,有道是烂好心没好报,云萱顾念王婆一个孤老婆子,儿子早没媳妇改嫁,膝下仅就一个孤孙相依为命。王婆得了医云堂的好,却不见得会领情,一面用着云萱赠送的跌打药丸,一面却四处散布医云堂的谣言,害的原本就生意清淡的医云堂更是不景气。

送走了那对主仆,云萱招来旺儿小四和落梅,又取出那几锭银灿灿的钱锭子放在桌子中间,四人围着那钱锭,好不激动。

云萱眉头皱起,“你既然找上了我,就得交由我来处理,再这样胡搅蛮缠拖延我诊治时机,后果自负!”言毕,不待那小丫鬟开口,便让落梅将她强行押了出去,独留云萱一人在帘内忙碌……

冯家二老虽有挽留和不舍,但终究还是明事理的长者,冯伯出面帮着云萱在城内找寻着地理位置和价格都适中的铺面。

楚观云盯着云萱缓缓伸开的手指,不禁眉眼轻拧,脸上有些惊讶。7788小说网7788xiaoshuo

就在她险些摔倒在地的瞬间,一抹白影闪过,自己已被楚观云拦腰挽住,四目相对间,楚观云俊眼中闪过一丝温柔。

云萱冷眼睨了眼那斗篷男子,清声道:“像你这样冷血自私的人,没有资格知晓这一切!”

云萱第一次见到楚观云将情绪写在了脸上,为了踏云豹,他怒火中烧,来不及多想,一个纵身便朝那斗得只看见一团光影的二物间冲了进去,光影中的打斗立时更为惨烈,天昏地暗,整个山崖都开始摇晃……

这般的高手过招,刀剑无眼,她手无缚鸡之力,还是有多远躲多远才是明智之举!

斗篷男子微扭颈脖,骨节咯嘣作响,一甩身后拖地的黑色披风,冷笑出声。

一切恢复了平静,那些中针者不知是死去了还是晕厥过去,云萱虽有于心不忍,但还是按压住了自己的烂好心。这些人,是要置他们于死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