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萱盯着镜中站在自己身后帮着梳理长的锦绣,不解问道:“为何不需?”

满头湿漉漉的青丝狼狈不堪的遮住了云萱的脸面,这让司空飒瞧不清面前人的模样,不过,云萱却是能嗅到司空飒一身的酒味。

云萱心下憋屈,却也不得不为自己说两句,“我身正不怕影斜,诸位信不过我便罢了,何必出言相辱鬼医是你们定风楼的人,他的死活与我毫不相干,我只是凭着自己是个大夫,便多了两句嘴。我乏了,先走一步,你们自便”

看着云萱一脸真挚急切的辩解,司空姑母细眉拧成了两个问号,心下似在琢磨着云萱话中的真假,“云姑娘,就算小妇人相信你说的一切,那么,从这一刻起,我,以司空飒姑母的身份,正式跟你提亲,可好?”

云萱此言一出,不仅那些药童神情大变,就连气势嚣张的鬼医,也不禁面露紧张。“你,你不要欺人太甚”鬼医从后牙槽中咬出了几个愤愤不平的字。

司空飒微愣,盯着云萱的眼神反倒更是好奇了,见云萱刻意转移话题,也只得讪然一笑,将话题扯到了他处。

鬼医脸上冷哼了声,也站起身子,一把搂过那医药箱,抱在怀中,斜了眼云萱,哼哼道:“就那么一颗牙便能解决问题了?我看着悬再者,她刚才也说了过二日便能痊愈,也不在乎多等二日,对吧?”鬼医身后的药童连连点头附和,“师父言之有理,时候尚早,胜负未分”

司空飒虽不知云萱瞧病为何要用那物,不过听她说是有用处,司空飒也不再多问,只道了声好,便三两步冲出了那道碎玉帘子,朝着外面急走而去。

直到此时,红鬼医方才缓缓收起那些红线,扫了眼站在司空飒身旁一脸恬淡的云萱,红鬼医的脸上明显掠过几分讶色和质疑,显然,他有些不将眼前这个素洁柔弱的女子放在眼中。

云萱扬了扬眉,盯着那锦绣和良缘二人,“你不要拦着,让她将话说完”

云萱深吸了口气,将话题岔开,挑眉问道,“是你救了我?”

“不要往下看”他急道。

就在云萱耐不住冲动的当下,心下却又有一个声音在提醒着自己:冷静,冷静,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横竖那假妃都已顶替了云萱这般久,云萱也不急于这眼前一时半刻

云萱惊讶转看着一脸淡定的楚观云,“你跟这里的方丈熟识?”

楚观云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奇,歪着头绕有兴趣的盯着云萱易容过的脸,只幽幽道:“楚某幻想着有一日,云能以真面目相待楚某,便心下足矣!”

“地面湿滑,让我搀着你走。”低沉温润的声音在帘外响起,云萱看见那人手腕藏在白色的阔袖里,袖口处绣着几枝傲雪的墨梅,上等考究的布料,精细讲究的绣功,梅花素雅精致,让人过目不忘。那戴在指间的碧玉扳指却熠熠生光,让人见之忘俗。

云萱微微扬眉,不置可否,没错,她的一贯原则便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加倍犯人!’

冬夜本就寒冷,冰冷的空气迅侵蚀豺哥裸露在外的胸肌,虽然身上的麻药效果未过,然,豺哥仍止不住打了个喷嚏。

云萱拍了拍掌,铺子里突地冲出四个矫健身影,却是那赵烈痕送给她的四个随从,云萱都唤他们做赵家兄弟。

方氏木然坐回那椅子,半晌挤不出一句话来。

云萱抬眼看见前面的庭院径中,一行佩刀的侍卫正风风火火的朝着这边奔了来。领头的是一个一身戎装的中年男子。

林伢一边将缰绳交付了另一随行的车夫,转身回那老仆人,“路上耽搁了一会,所以迟了些。来时看见前门那辆马车,府中来客了么?”

二人你一言来我一语,直将个王婆捉弄的是面红耳赤,一脸皱纹密布的脸上红、白、青三色反复交错,只恨不得找条地缝给钻了才好!

那个家伙,实在可恶的紧,纸条搁桌上便好,何必临走还要毁坏她辛苦置办的物什!

闻云萱这话,那男子将视线投向了她,面具后的一双狭长眸子,如万年寒冰一样冷冽幽深,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云萱,那男子隐晦的黑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大侠不要冲动,有话好说,有事好商量。我是这里的大夫,只会救人不会害人!”云萱轻轻道,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亲和力。

待到云萱忙完了这一切,这才现手脚早已冰冻刺骨,灯罩中那一根新点的红烛也快要燃至尽头,看来,自己这一忙活又忘了时辰,夜应该已深了,这会回到后院势必会惊扰落梅他们的休息,云萱视线落到墙角帘内那一张空床,不如今夜就在这铺子里凑合一夜好了,反正被褥皆是干净整洁的。

看来,这孩子已经腹泻至脱水了,但还不至于没得救!

小四被冯伯派人来喊去东街的百草阁,尚未归来,旺儿、云萱和落梅简单的用过了膳食,后面院墙外起初任由那小儿嘶哑的啼哭声传来,一顿饭功夫,那啼哭竟渐渐隐了下去。

云萱微微凝眉,她开医馆的初衷便是救死扶伤,过着清幽自如的生活,眼前着妇人,不仅言语间躲闪遮掩,还这般多疑,云萱不喜跟此类女子打交道,当下便冷了脸色,只道:“夫人如若信不过我这小小医馆,大可另请高明。旺儿,送客!”

云萱自认没有开罪任何人,至于王婆为何要这般损毁医云堂的名誉,那就不是云萱能够知晓的了的。

第二日天才微微亮,一顶青衣小娇便稳稳落在医云堂的门前。小翠伺候着那女子简单的梳洗完毕,见早间风大,又从轿中取来一件裘皮披风,裹在那女子周身。搀着那女子小心翼翼的踏出医云堂的门槛,朝着落在门外的轿子走了去。

云萱忙碌的身影因了烛光而投映在那一方帘子上,这让帘外等候的众人惊愕不能语。尤其是那小丫鬟,情绪明显失了控,暴躁不安的几次三番要冲将进来。

楚观云看着那领头男人消失的踪影,唇角勾起一丝笑,看来,手下的这群暗影护卫,功力又胜了一筹,好极,好极!

“怎么,想反悔了吗?”云萱笑问。

云萱咬着唇,微微摇头,低低道:“楚公子,你的手……”

云萱的观战是很仔细的,眼见那狼王刀枪不入五毒不侵,任凭箫音还是软剑都不能将之驯服,楚观云的实力云萱是领教过的,只有一种可能,那狼王被斗篷男子做了手脚。且,问题就出在那黑气滚滚的冰锥上!

月已从中空缓缓落下,直到东方渐渐出现鱼肚白,那二物仍旧没有分出高下。

二人酣战不知多少回合,那斗篷男子显然有些落了下风。得胜的踏云豹配合着楚观云的动作纵身攻向那斗篷男子,楚观云无疑是如虎添翼,而那斗篷男子却明显招架不住,几个回合下来,便被楚观云打回了压顶的地面,脑袋磕在一块石头上,斗篷滚落,楚观云趁势袖底银针出击,射翻了那男子脸上的黑色面罩。

斗篷男子略有惊讶,也是直到此时,视线方才从楚观云的身上移到云萱的身上。他歪着脑袋,视线投向了这边的云萱,虽看不清那个斗篷男人此时的表情,但她却可以感觉到那人面罩后必定有着一双让人畏惧生寒的阴冷厉眼,带着睥睨和不屑的精光在云萱的身上寸寸游走,一种冰凉的感觉自云萱的后脊背缓缓升起,蔓延至四肢百骸。

接到了楚观云给的暗示,崖底随即传来张陈二人的呼声,能平步青云攀上这陡峭的崖壁,并非常人之能力所及。张陈二人虽身手不错,但比起楚观云,却是望尘莫及,加之他二人先前皆受了伤,这会更是来不了这崖顶。楚观云也便再给了他们二人暗示,打了他们去了。

“你……”云萱气结,欲再跟他争辩几句,无奈就在此时,路两旁的山林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由远及近,

云萱心下已然明了七分,楚观云的身边不乏能人猛士,云萱自认眼力价还是略有一些的,但这俩马车夫却轻易骗过了她的眼,云萱暗自后怕,这楚观云真是深藏不漏!

她微微侧身,疑惑的视线纠缠着床前的楚观云,有一束清冷的月光透过花窗洒在他的周身,他弧线优美的侧脸看起来是那般的温润如玉。

“小云兄弟从前可去过樊城?”楚观云接连几波探究之话皆被云萱巧妙盖过,他不由话锋一转,跟她闲话家常。

云萱尴尬合上书页,略有歉色的站起了身,她没忘,楚观云才是这间百草阁幕后的真正主人,而她,只是他手下的一个伙计罢了。

连续七天,云萱每日早晚必忘返刘家两次,直到第八日上,刘家老太太的病情才终于化险为夷,云萱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云萱顾念大刘家境一般,只收了例行的出诊银子,至于那些昂贵的现代西药,云萱算是白白赠送的了,对此,大刘自是感激不尽,不在话下。

好一会,冯伯才终于将那老太太的枯槁般的手放了回去,云萱上前,帮着将那塌里间皱成一团的被褥盖在刘老太太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