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留在床上?

“扑通!”

“盼,怎么了?”

章钰却仍是不开口,似在欣赏她惊慌的模样一般,叉着手得意地笑着。

他的手,冰凉凉的,可是,却能给她力量。

外衣是一件鹅黄的棉衣,看上去温暖又大方。

说完,她便又牵起左盼,往内屋走去,章翼竟也跟了来。

章瑞,带给她的却是另一种感觉,在他身边很轻松很自在。与他相处不用在意的他身份,不用担心他会忽然变脸,他给左盼带来的亲切感来源于他的仁厚与温润。她想,很多人都会有这种感觉的,不仅仅是她。

左盼见着文武别别扭扭的样子,见着文施嗔文武的样子,心终于暖暖甜甜的。

“随我来吧。”章钰背手走在她前面,左盼见不到他的表情,但猜想他此刻一定是得意得很!于是,左盼想起他方才的诡异的笑,心头一凛,他不会是在前面设了个陷阱给自己吧?

刘云儿巧笑着将糕点盘子往左盼身前推一推,又接过冰灵盛好的粥碗,双手捧着递给左盼。左盼心一惊,自己真是粗心了!竟让她一个大小姐给自己端饭!

他的瑞园中独独有这“岁寒三友”,可以看出,他追求如梅松竹一般高洁坚韧品质,并且,他也做到了这点。他有竹高雅、纯洁、虚心,有梅的不屈、自强、风骨,也有着松的坚贞、傲然、清高。

“二弟之所以能一扫结闷重展笑颜,左盼有不可磨灭的功劳。想必娘对此已有耳闻。瑞儿与左盼相处过,知她绝非是阴险诡诈之人,却极是善良温婉,知书达理。对此,瑞儿可向娘保证。”

众人见过礼后,她便向刘云儿招招手。

“嘻嘻,本公子以前可没瞧出,你竟是大有来头之人啊!嘿嘿,或有可能,你将是我二嫂子之一哦,哈哈哈,是不是从今日起,我应该收敛些……”

轻烟萦绕中,府中一草一树一屋均是朦胧飘渺,此景宛若仙境,此人宛若仙童,连那一直觉得刺眼的轮椅,此刻散出的光芒亦是柔和的。

“我已知你葬身火海,昨日却又一次见到你,心中不由得激动万分,一时热血上涌,竟晕了去。便也因我这一晕,害你受委屈。你放心,你家火灾之事,我已命人调查,定要为你讨得说法。”

左盼又拿起杯子倒了一杯水,吹吹后大口大口地喝起来。章翼没再开口,只是怔怔地细瞧着她,似乎看她喝水都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左盼已经习惯他奇怪的眼神,便不再在意。想看你看呗,不过一个小孩子。

募地,左盼想起那个着一身黄衣的人,不禁心跳加,却又对自己的猜测有些不敢置信。

不会是看错了吧?

只有黑暗,只有疼痛,每个手指指尖都在尖锐的刺痛!这感觉是如此的真实,纵是她处于半昏迷状态,她也感觉到指尖一下一下的刺痛,小腿肚上被刀子一下一下割开的撕裂般的疼痛……

当老鼠全数走远,确认身边再无一只老鼠以后,她才微微一动,捂着嘴啜泣起来。

她说的话也是事实,她并没有趁机踩自己一脚,只是,这话听着有点不对味啊,她这不是将章翼晕倒的责任全推在自己身上吗?

这一幕正好被左盼瞧见,左盼失笑。

“钰公子,此人乃是瑞公子相请之人,翼公子还等着呢,请钰公子行个方便!”冰如有些急了,说着再也不理会章钰在身后叫嚣,拉住左盼飞奔而去。

“真是神奇!”

“雪中送炭?”章瑞略一怔忡,清澈眼眸中似有淡淡惊叹划过,扬眉凝视着左盼。“盼真是博学!”

“嘭!”

此时她们已经走到了大门口,她的“专用司机”也已拉着马缰绳等着她,她便与冰如道别上了马车。

然而,左盼心里却隐隐有些不舒服,她却也没时间去细想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心里有点堵,因为此刻童慧妤已经抱着她的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了。这一番隔得久了没见,童慧妤对她倒越的亲密了。将她拉到一旁,诉说起自己的生活来,包括方方面面,比如女先生很严厉很古板很乏味,比如江姨娘很阴险很小气很无理,比如小环和张宏现在很幸福很甜蜜很美好,她都一一讲给了左盼听。

左盼心里也是很高兴的,她与童慧妤真的有段日子没见了,有时候还真挺想她的。于是,她轻轻地拍拍童慧妤的背,说道:“我自己就会解决的了,你不知道我很厉害的吗?并且那些只是无赖,怎么能怪你,你自己都很累了吧?新到的先生很严厉吗?你学得辛苦吗?来,让我好好看看。”

圆脸酒窝丫鬟说完,另几个丫鬟也纷纷附和:“是也是也。”

于是,她束手静立于章瑞面前,轻轻一福。

文施继续甜甜地说着,其他孩子也纷纷附和,看样子恨不得左盼立刻来讲一个故事以验证他们说的“可好听了”的真实性。左盼却悄悄捏了一把汗,好施施,别说了……

左盼那边也好不了多少,因孩子乍见章瑞而太过于激动,便哄哄地一齐往外挤,直是挤得左盼踉踉跄跄东倒西歪,连鞋子都踩着了好几个脚印,束好的头也掉了一缕下来。她伸手拢拢额头,无意间撇了一眼章瑞,而正在这时,章瑞也正抬眼看向了她!

“嘣!”只一会儿功夫,左盼便听到一声清亮的铁铲撞击铁器的声音。

文施在一旁好奇地看着,还不时问问:“姐姐,这老鼠怎的这么可爱?如果老鼠都长成这样,我可不怕!……这老鼠怎的也如此聪明?……此猫真是大笨蛋……格格,好好玩!”

“既如此,瑞便告退了。”他温和中还透着些青涩的声音响起,“然而,瑞早就听闻,左小姐能说会道,善于讲书逗乐。愚弟自大病之后便闷闷不乐,至今未展颜一笑。本已和童小姐说好请左小姐进府为愚弟演个戏法,料不及事后突生变故,此事便无人再提。”

她这是怎么了,今天可太反常了!这章瑞就算是很老成,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小孩子,她怎么见着他笑就心慌了呢?估计是昨晚一夜没睡,累着了,也有可能是血压低了!对!没错!是贫血了!

左盼点点头,“小武武,快来将大姐松了!”

“当心点!别摔到旁边去了!”

“姐姐?小鬼很聪明吗?”文施天真地眨眨眼,满是不解,“那我也要个鬼!”

“姐姐,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小虎子万分委屈地低着头,眼看又要哭了。

文施鼓着腮帮子吹着气,烟冲地眼泪直流。左盼将米放进锅里,便接过她手里的吹火棍,“我来吧,你和哥哥去买二十个粗瓷碗来。哥哥知道银子放在哪里。”

“你们……你们……”你们这群萝卜头!左盼擦了泪瞪了文武一眼,感情这小屁孩儿煽了半天的情,之乎者也地是另有所求啊!这倒让她想明白了昨日文施文武古怪的神秘的原因了。

“给我说说施施的事吧。”

忽然身后响起那熟悉的温和低沉的声音,左盼稍稍一顿,却还是继续向前走了去。

“盼儿姐姐,今日我随爹爹去了章府呢。”她似在平淡地叙述一件平常的事,眼眸却亮晶晶地,似娇似羞。

要说这大汉本也是有两下子的,但相对张宏此等顶尖高手,他们那一点花拳绣腿就真如江湖行骗之术了。他们平日就专找文武这种习武心切却无社会阅历之人收取所谓的“拜师费”,获取吃喝玩乐的本钱。

“胡扯!”文武不屑地声音飘来。

或是刚刚祭拜过娘亲,文武心情显然是不好,冷冷地回答着左盼的问题。

“当日受寒后并不知会有如此严重后果,等身子病软时却已晚,便想着将这银子给孩子们留下……给施施留下。”她微微侧头,向灶房方向看了看,“施施是个可怜的孩子……”

小女孩似是很高兴,两眼亮晶晶地看着左盼,“我给娘亲熬药呐!是用姐姐给的银子买的药!娘亲喝了药,好很多呢,还说要喝小米粥,我和哥哥便来买点小米,回家熬粥给娘亲喝!”

然而,她仍是额头点地,一副卑微之态。两耳却细心捕捉厅中之人的一言一语。

两个孩子怕是被刚刚一幕给吓了,也可能是知错了,蜷在角落,泪眼婆娑地望着左盼,喃喃地说:“姐姐,我们不知道他们是坏人,他们只是说将姐姐带到这里就会请大夫救娘亲的……”

“先进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