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美美呆了半晌,低声道:“我真的弄不清楚,自登上王位,他变得很厉害,有时梦中也会叫着要杀某个开罪了他的大臣的名字。若非人家有身孕,说不定会央你带我走呢。”

项少龙在二十一世纪当特种部队时曾受过精良的滑雪训练,此时自可驾轻就熟。完成滑雪板,接着是制造滑雪杖。雪杖头宽尾尖,近尖端三寸许处,扎有一根横枝,充作“雪轮”。

纪嫣然等不敢打扰他思路,默默陪在一旁。

项少龙问起仲父府的情况,图先道:“我差点忘掉一件事,齐国最近来了两位剑手,均为稷下剑圣曹秋道的弟子,一名任千里,另一名房永,很少出外露脸,态度神秘。若我没有猜错,他们该是田单应吕不韦请求,派来咸阳准备在必要时刺杀少龙的高手。”

吕不韦沉声道:“我们对联军的情况所知极少,其兵力多寡只是大约的猜测,据看该是以赵将庞暖为帅,此人精通兵法,是李牧之外我大秦的最大劲敌。加上他们筹备多时,又有上回未竟功而退的教训,故这次我们再难以用计退敌,一切全要仰仗少龙。”

昌文君当上九卿次席的郎中令,负责整个都城的防务,换言之禁卫、都卫和都骑三军变成他的统属。其他卫尉、太仆、廷尉、典客、宗正、治粟内史、少府七卿中,以廷尉、治粟内史和少府三职最重要,分别由李斯、王绾和蔡泽出任。李斯等若连升数级,掌管全国的刑罚司法,为全国最高的司法官,下有正、左、右三监。嫪毐的客卿令齐和茅焦分别坐上左、右监之位。治粟内史是财务大臣,负责全国赋税和财政开支。少府管国内工商业,亦是要职,像蔡泽这种重臣,小盘不得不好好安抚他。

项少龙心中暗赞,小盘虽是明削吕不韦之权,但却予吕不韦下台的机会,保存了他少许颜脸。此时人人目光均集中到吕不韦身上,看他是否肯接受。

项少龙暗中叫好,知道嫪毐因认定吕不韦是头号敌人,所以这么卑躬屈膝地来向自己修好,笑道:“下边的人有时是不会那么听话的,是啦!为何仍未见国兴来向我报到呢?”

“当!”国兴也是了得,竟在重重枪影中找到真枪所在,可是因变招仓卒,力道不足,清音激响后,不由再退一步,手臂给震得又酸又麻。至此纪嫣然总共击出四枪,而国兴则连连失利,认真来说半枪都守不住,虽未可算败,已大失面子。国兴暗忖如此下去,恐怕再挡两枪,保证剑刃脱手,猛一咬牙,往大堂进口一方的广阔空间疾退开去。

另一席是嫪毐的人,离他们只隔三席,除英伟轩昂的韩竭外,还有两个人,经荆俊指点,知是嫪毐最得力的嫪肆和令齐。嫪肆外型和嫪毐差远了,又矮又肥,不过双目灵动,显是狡猾多智的人物。令齐则一表人材,外貌儒雅风流,是个典型的谋士类型。此时国兴等走上来,加入到他们那一席去。

到达府门,蒙武担心地道:“项大人后天对着管中邪时要小心点,昨天他到我们处找人试剑,我们兄弟先后下场,却只有捱揍的份儿,他比田猎时厉害多了。”

三人驰上一座小丘之顶,俯视广阔的牧场。“隐龙别院”座落牧场院落之内,牧场建筑物由最先十八组扩建至六十多组,四周围以高墙,就像一个具体而微的小城。但若以二千人去防守这条足有两里长的战线,实嫌不足。敌人自是有备而来,到时只要拣一两处狂攻猛打,可轻易攻进来。

嫪毐感激地点点头,各自回席。经过嫪毐那一席之时,单美美螓低垂,眼角都不敢瞧他。同席的还有几个看来是刚加入嫪毐阵营的幕僚食客一类人物,人人拥美而坐,见到项少龙态度非常恭敬,其他姑娘对他更是媚眼乱飞。

项少龙眼尾不看管中邪,领着众人驰出府门。心中一动,命乌舒把徐夷则等带返乌府,立即与其他人直赴王宫,到内廷找到正和李斯议事的小盘,施礼道:“储君若要一杀吕贼的气焰,树立君权,眼前有个千载一时的良机。”

纪嫣然柔声道:“外面情况如何?”

项少龙失声道:“什么?”

项少龙暗忖难怪你这么大胆子,叹道:“太后不若把我干脆斩好了,若问及有关太国舅爷的事,我怎可未经他允准便说出来。”

庄夫人道:“现在寿春话事的人,仍非李园,而是春申君。兼且四大家族里除了像斗介和成素宁一众投靠李族的无耻之徒外,大多数人均不满李令做滇王,即管李园亦不敢公然说支持李令。这次妾身一行人先往寿春,就是要正式向楚廷投诉李令背主叛变的不合法行为,因为先家翁是正式受朝廷王命策封的。”

纪嫣然一脸惋惜道:“若不把整个人浸在池内,会大失情趣哩!”

王陵道:“现在蒙骜领军在外,他对吕不韦是死心塌地,若闻变造反,又或拥东三郡自立,我们便麻烦了。”

项少龙登时对他刮目相看,荆俊虽在其他方面或可胜过他,但在才智和军事的认识上却远落其后。这番话若是出自鹿公、徐先之口,乃理所当然,但桓齮只十九岁,竟有此见地,除了用天才两字来形容,实再无可替代。

项少龙怔半晌,退回吕不韦那席去。尚未有机会和吕管两人说话,鹿丹儿和嬴盈手牵着手跳跳蹦蹦的走过来,要拉管中邪到她们的贵女群中去斗酒,目光却在他项少龙身上打转。

另一人道:“听说还有个白蕾,不知她今晚是否要陪人,若没有的话,由我两兄弟招呼她好了。”

项少龙见时间差不多,道别离去,刚步出门口,周薇追上来道:“项大人!”

项少龙道:“我看不会那么容易查出来,为掩人耳目,他们会有一套秘密的联络手法,不愁被人看破。”

项少龙见前后侍卫相隔不远,压低声音道:“我想谷傒你为我封锁与楚境连接的边防,任何想与那边通信的齐人,都给我扣留起来。”

项少龙道:“最好能在王宫内拨出一间官署,作嫪毐办事之所,让他聚众结党,与吕不韦打对台。”

朱姬幽幽一叹,盈盈而起。

纪嫣然叹道:“他终是廷芳的亲兄长,可以拿他怎办?”

众人齐感愕然。吕不韦为何要找项少龙呢?

项少龙道:“由今天开始,我们祸福与共,绝不食言。”

项少龙正为未来秦始皇的威势暗暗惊心,闻言一呆道:“你杀了赵穆?”

赵明雄脸色更加难看,颤声道:“你们莫要诬害我!”

项少龙想不到他肯交浅言深,讶然望向他,点头道:“内侍长你很够胆色。”

善柔看他一眼,露出注意的神色。

项少龙责道:“不准提个‘死’字。对了!今晚看来并不像是个婚宴呢!”

纪嫣然轻松起来,再为他添酒道:“你这人总是能人所不能,教人吃惊。唉!一天不见你,嫣然也觉日子难过哩!”

项少龙从容一笑,待要回答,手下来报田单到。项少龙心中一惊,现在邯郸城内,他最顾忌的人,正是田单。

韩闯看看身旁目透茫然之色的赵雅一眼,呷起干醋来,不满道:“田相是否有点长他人志气呢?我看这小贼怕是有点运道!”

赵穆犹豫顷刻,道:“真能助我的人只有乐乘和几个由我一手提拔的大臣将领,幸好有你来了,加上我的二千家将,要攻入王宫应不太困难,不过这只是下下之策,若换了以前,我要杀孝成王是举手之劳,包保事后没有人知道是我做的手脚,现在他处处防我,就不是那么容易。”接着兴奋起来道:“你现在应清楚项少龙是谁!”

项少龙的心“霍霍”跃动起来,赵致这么说,等若明示要向他献出宝贵的贞操,对她这么一个心高气傲的人,是多么难开口的话。不过他却是无福消受,虽然想得要命。硬着心肠道:“姑娘不须这么做的,假若你真是倾心董某,我会是求之不得,可是姑娘既心有所属,又不是真的爱上我这不知礼的粗人,何苦这般作贱自己?我帮你们绝不是为什么报酬哩!”

“当!”项少龙架开壮汉的一剑,忽地矮身蹲下,横脚急扫。壮汉哪想得到有此奇招,惨呼一声,先是两脚离地而起,变成凌空横斜,再重重往地上掉去。此时又有长剑交击而至,全力围攻。这批人确是悍勇非常,教他应付得非常吃力,若没有滕翼在旁,只他一人,可就胜败难测。他无暇再伤那壮汉,展开墨子剑法的守势,硬把另二人迫在剑光之外。滕翼闷哼一声,撞在他背脊处,显是吃了点亏。

赵穆听得心花怒放,心想爹真懂用人,王卓智计既高,又有胆色,剑术更是高明,得他相助,加上乐乘辅助,赵君之位还不是我囊中之物?最大的障碍就只有廉颇和李牧两个家伙。

他心中奇怪,不由往女婢望去,只见她的手缩入广袖里,低垂头,下跪的姿势很特别,使人有种怪异的感觉,似乎她随时可由地上弹起来,作出种种动作。这纯粹是一种直觉,若非项少龙在来邯郸途中,每晚均依墨家心法静坐练功,感觉恐亦不能变得如此敏锐。赵穆一无所觉,继续前行。

肖月潭见他不摆架子,心中欢喜,谦让一番,开门见山地道:“为方便少龙往赵国行事,纯靠易容化装,既麻烦又不妥当,所以相国命肖某特别为少龙、小俊、滕兄和乌兄四位,依脸形特制四块精巧的面具,只要略加化装,例如修改鬓型状和色素,保证可瞒过赵穆。当然!少龙等仍要在声音和举止方面多加配合,否则会给辨认出来。”

项少龙随众人起立,抬头一看,刚好与庄襄王打量他的眼光直接交触。

项少龙心中冷哼一声,想到将来她终究会明白到自己亦在欺骗她,立即涌起极度的快意。

项少龙一愣,问道:“究竟是什么一回事?”

赵致夷然不惧,这一剑纯是试探荆俊的反应,既知对方身手灵活,娇叱一声,两脚一撑,离地而起,一个大空翻,手中利刃化作千万点剑花,凌空往荆俊撒去。赵霸的人立即高声喝采。

吓得瓦车和其它人忙拜伏地上。

纪嫣然放弃反抗的软躺地上,眨眨美丽的大眼睛说道:“什么交差,嫣然不明白项先生你在说什么?”

信陵君领头走进厅内,立时大半人站起来,向魏国的第二号人物请安施礼,其它人显是初次遇上信陵君,忙起立见礼。

大队车马在直伸往天际、仿若一大块碧绿地毯的平坦草原缓缓推进。虽是沃野千里,仍是块未开的土地,只居住少数的牧民,他们各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像赵境内漂亮的白夷族,我行我素,并不接受政府的管束。这处盛产牛、马和鹿。穿行其中,不时见到它们结队在远处奔驰或徜徉吃草。但此原始区域,亦是猛兽横行的地方。最可怕的是野狼群,不时追在队伍的前后方,并不怕人。

项少龙把嘴巴凑过去,在离她半尺许的亲近距离,故作神秘地低声说:“不知是否赵穆漏出消息,魏境包括灰胡在内的几股马贼,正摩拳擦掌在路上等待我们,而听闻夫人是他们目标之一。”

陶方叹道:“当然是有人故意放消息出去,照我看,这内鬼不出赵穆或少原君两个奸徒的其中之一。”

项少龙听得有悟于心,知肖月潭因厌倦肮脏的政治游戏,故纵情诗歌文艺,反赢得然的地位。

董淑贞欣然道:“那更要向谈先生请益。”

肖月潭一捋垂须,神态潇洒,令项少龙想起在邯郸初会他时的情景。这么多年了,他怕该有四十岁左右。但看来仍是年轻而有活力,难怪云娘这么迷恋他。

他谦让两句,油然道:“来自民间里巷的采风,不外描写风土民情,表现民间的悲欢离合,但数最感人的,仍是描写战争和男欢女爱的诗歌。所谓家贫则思良妻,国乱则思良将,苦难中每见真情,诚不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