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叔说,四奶奶要进,就请您一个人进去,其他人就不要进了,免得踩坏了花草,进去后记的,里面的花草千万不能乱碰,尤其仔细别被划伤了……”

“因为和四爷有婚约,每次来看太太,您都特意避着,大婚前就没沾过露院的边。”

出了磨坊,云初顺着一条蜿蜒幽静的碎石小路向竹林深处走去。

一时之间,几个丫鬟你一句我一句说了起来。

说完,见太太久久不语,董国公又语重心长地说道:

喜梅应了声,转身朝门外走去。

听了这话,国公爷神色一黯,叹了口气说道:

“书儿和云初平日里是最要好的,怎么突然生出仇来?”

“阑儿说的也对,爱儿刚走,莺儿和柳儿还真不好立时配人,就这么安排吧,柳儿还回我那儿,等过了孝期,一块堆配出去。”

“仁儿不着调,在外面胡混,她做媳妇的不知规劝,由着他胡闹,好好的一个院里闹的鸡飞狗跳的,再看看仁儿收的那些人,哪个月利不比大丫鬟高,不都是公中担着!几个奴才的月例银子她也看上眼了,赶明儿你告诉她,就说我说的,以后各院只有抬了姨娘的,月利银子由公中出,剩下过府里定例的,都由各院自己担着,左右这些成了家的爷都分了产业!”

太太神色一轻,开口赞道:

“谢四奶奶饶了奴婢,您的大恩,奴婢永世不忘”

见云初语气不善,芙蓉打了个寒战,疑惑地看向栾姨妈。

“女儿在想母亲的话,有您这样疼爱女儿,女儿也不算……命苦。”

更有甚者,竟被树为榜样、楷模,号召天下人效仿,真应了那句话“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太祖树了这么个榜样,几代下来,竟然让如此宠她爱她的栾姨妈也眼睁睁地看着她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不说相救,却根深蒂固地认为这才是正道,鼓励她、逼她去做!

“云初放心,你婆婆总是你的亲姨妈,打小喜欢你,自不会委屈你。”

芙蓉神色一暗,使劲地拧着手里的帕子,好半天才委屈地说道:

“四奶奶琴艺绝,6公子说,这把琴只配您用,别人是用不起的……您出嫁时,因为这琴是6公子所赠,怕四爷猜忌,我们太太不让您带,您说琴识有缘人,这琴和您有缘,您出嫁后,此生能陪您的怕是只有这独幽琴了,您和6公子清清白白,才不怕那些流言蜚语……想着您过门是为冲喜,后事难料,见您执意要带,我们太太也不忍心拂了您到意,不想您……”

感觉灵堂上一片沉寂,廖净初偷眼望去,正对上6轩那双深邃如黑潭般的眼睛,四目相碰,廖净初的心不由得一颤,那双眼里的怜惜、心痛和对视的霎那流露出的丝丝暖意,让她终于想起为什么会对这6轩那么熟悉了。

廖净初清冽的声音,悲凉中透着一股毛骨耸然,伴着寒风击打窗棂的呜咽声,无形中带给众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不觉都下意识的向董爱望去。

看着眼前摆满供品的供案,不知前世的家人和朋友们怎样了,他们可躲过了那场灾难,如果也和她一样没有躲过,是否会有人替他们摆上一桌这样的供品,为他们和她烧几张纸钱,流几滴眼泪……

哭!又不是水龙头,那眼泪哪能说来就来。

“回太太,栾姨妈,奴才也不懂这些,听巫祝说,四爷年方17,不及弱冠,此为妖寿,因上有父母,所以不能按正常礼数殡葬,否则会方到父母,说是今儿大殓,灵柩不进祖庙,五日后直接下葬……”7788xiaoshuo

“都死人啊,药凉了,还端着傻站在那儿不去热了来,让四奶奶这么娇贵的人,喝凉药不曾。”

“妹妹真的不认识姐姐了?”

“不过死了个陪嫁丫鬟,奴婢看四奶奶也是个知书达礼,温柔贤淑的,不像是个泼辣的,怎么会大闹起来,再说,四奶奶是栾城有名的才女,即使哑了,还会写字,这事儿怎能包得住?”

难道是误食了什么毒,董爱自己也解不了,才种了这一院子的草药来试解?

这念头只在脑海中一闪,随即就被云初否定了,怎么会?果真董爱误食毒物,即便自己解不了,董国公也会寻遍天下的名医来解,怎会让他就这么轻易离去!

再说,她就从没听说府里传过董爱中毒的事儿。

如果不是误食毒物,堂堂镇国公的世子,哑叔和他又都懂毒,怎会轻易被害中毒?看着秀儿手底的羊角藤,云初一时胸中千头万绪,总觉得这里似乎透着什么玄机。

轻轻揉了揉额头,也许董爱就是病死的,是自己多心了,有哑叔在,自己何苦在这儿而闭着眼睛瞎猜,浪费心神!既然秀儿问了,不如索性说说,看看哑叔的反应,或许会有什么线索。

想到这儿,云初正要开口,六识敏感的她突然感觉从哑叔身边泛起一股冷意,四周的空气仿佛骤然间降了几度,让她忍不住一哆嗦,恍然间都能听到哑叔变沉了的呼吸声。

硬生生地咽下了嘴边的话,胸中巨浪翻滚,脸上波澜不惊,云初上前一步,装作仔细辨认的半天,看着哑叔笑道:

“哑叔这里的奇花异草真多,这株我竟也没听说过,还真不知叫什么名字?”

见云初竟也不认识这株低矮的灌木,秀儿一阵失望,转向哑叔问道:

“哑叔,这个……也能治病吗?”

冷冷地看了秀儿一眼,仿佛没现她看向自己时眼底闪过的一丝光芒,哑叔又低头侍弄起花草,像是对她们的话全无兴趣。

感觉身边的冷意消失,云初暗出一口气,又走了一会儿,眼见到了围墙边,放眼四周,仔细地查看了一番,现这里确无别的出口,这才抬头看看天,说道:

“也不早了,我们出去吧,免得喜菊她们久等。”

“四奶奶……”

见云初要走,秀儿还要说什么,哑叔已放下手边的活,转身帅先向外走去。见哑叔逐客之意明显,秀儿也闭了嘴,心事重重地跟在云初身后,一路向回走去。

来到门口,云初又寒暄了几句,示意芙蓉取出一块碎银,赏给哑叔。

芙蓉很不情愿地取出一两银子,递了过去,在她看来,左不过一个丑陋的花奴,打赏几串钱就足够了,她们这些大丫鬟,替人跑断腿,也不过多得几纹钱的赏,这四奶奶像突然转了性,竟变的这么大方了。

眼见哑叔面无表情地接过银子,随手扔在脚下的框里,连声谢谢都没有,芙蓉小嘴不由厥的老高。

云初却暗暗后悔打赏的唐突了,这哑叔绝不是银子能收买的,更何况区区一两银子,可也无奈,她现在也是穷人一个。

收起脸上的尴尬,云初正要告辞,却见哑叔又比划起来。秀儿忙上前解释道:

“哑叔说,四奶奶出去千万别说这里种着草药,只说是花园就好,这也是四爷生前的意思。”

听了秀儿的解释,云初心一动,猛出了一身冷汗,忽然想起,她要换了秀儿,以后来这个院子,谁给她翻译哑叔的手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