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挥挥手:“你下去罢,我自己来。”

我不得不与他对视,皱了皱眉道:“那你说,我作为府中主簿,并且直接参与了军机要事,天御府一败涂地以后,我是不是能脱掉干系?你燕王殿下若是夺权失败,我是不是要作为党羽被一并铲除?”

我微微一笑:“这本来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需要长期渗透才行。”

“你说没动就没动,还要我这大夫干什么?”凭潮杀气腾腾扫了我一眼,“怀里藏的什么?交出来!”

裴潜不服气地嚷嚷:“好不容易有了机会,我高兴一下怎么啦?男子汉就该征战四方,不然白看那么多兵书是为了烂在肚子里?”

江原没答话,低下身子,满眼血丝地看我。

那侍卫垂目道:“小人不敢擅自做主,是几位殿下听说世子独自出行,特命小人来接世子殿下回去。”

江原顺手拿起一块透亮的玉玦:“嗯,赏得也好,都是名贵之物,我记得从没给过你什么东西。”

“三弟和容弟呢?”

江麟眼梢先扫了我一下,似乎要警告我欠他一次人情,点头道:“我是很想骑,只是二皇叔说这马性烈,我怕驾驭不了,三皇叔曾驯服过许多好马,不妨先试试。”

我不客气地提醒他:“昨天刚看过。”

我冷冷道:“你还认得我么?”

江进马上哈哈大笑,眨了眨眼道:“臣弟说笑而已,皇兄别当真!”拉起江麟道,“我们先入座了。”

我讽刺笑道:“你是说,如果需要,不管真假,你都会宣称我是你姑母失而复得的儿子?”

江原反手握住她的纤手,安慰般拍了几下,淡淡一笑:“真儿,或许哪一天,我会遇见值得为之心动的人,但这一生我不能再容忍任何女子成为我的妻子。”

北魏皇宫与南越不同,许多殿宇都是高大的台榭,有的甚至离地十几丈,气势宏伟,蔚为壮观。

小崽子十分戒备道:“识字怎么了?”

武佑绪见留不住他,便回头向我解释:“怀安只是不明其中原委,他对你并无恶意。”

我别开视线,低声问:“天亮了么?”

江原扬眉:“你就不问问我想要什么?”

爬到一半,突然再也爬不动了。忽明忽暗的火光中,我看见一双精致华贵的锦靴。

我戴着沉重的脚镣,好不容易站稳,看着污浊不堪的墙壁,粗重的木栏,突然很是想笑。想不到啊,我赵彦居然有一天会沦落到这世上最暗无天日的地方。

我微笑道:“下次可别这样了,很危险。”

我拱拱手:“齐当家说笑了,在下一个新入帮的小小喽啰,实在高攀不起。”

屈涛两道粗眉竖起:“听你这话,好像我救你就该白救?”

我不再做无谓猜测,准备悄然离开,可是已来不及。有两只举着火把的队伍从王府两边的街道上包围过来,看那架势绝不会是我的援军。我暗暗叹息一声,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自己逃走算了。

这时锦绣渐渐清醒,看到我拿着银簪,先是迷惘了一阵,接着露出惊恐万分的神情。我慢慢向她走近,轻声问道:“是谁指使你对我下毒?可想好了么?”等了一阵,锦绣仍是默不作声,我摇头道,“你这般固执,我也无法可想,只有再请你尝尝另一处的滋味。”银簪落下,锦绣突然撕心裂肺般大叫起来,叫得房中的严安等人都悚然动容。

头晕得厉害,两腿时不时弯一下,江原总是手臂一紧,将我提起来。到后来,他干脆将我按在胸前,手臂环住我,防止我滑倒,我连站立的气力都省了,整个挂在他身上。

江原切齿道:“哼,有你在,我还做得好么?”

刘恒放下手中笔筒:“那,我去去就来,你……歇歇吧。”

我冷冷道:“不用!妈妈还是出去吧。”

锦衣小孩也不傻,随口道:“我也是出来逛逛。”

武佑绪好奇道:“当真?”

我将药碗放在一边,笑道:“昨日惹恼了武大哥,小弟一直没机会道歉,没想到武大哥却会亲自来接我回去,小弟心中真是感激无已。”

赵誊笑道:“你不介意,那我便越俎代庖了。”仿佛突然想起般又道:“小彦。”

我笑着扫一眼刘恒:“这个……”

传奇人物?我打个寒噤:“这个,要告诉你也可以,不过你得先回答我的问题。”

只听那边船上有人大声问是何地商船、船载几人、所载何物等等问题,倚风便在荀简的授意下一一高声回答。听清以后,那边又要商船停下接受盘查,倚风便道这是北赵商船,无需再次盘查。

一进门就赫然看到江原穿着月白滚边的宽松睡袍随意坐在竹塌上,手中拿着一封书信笑得正欢。我斜他一眼,这人还知道笑?

小厮道:“除了做好自己的份内之事,其余的小人便不能过问了。”

我将银子又推给她,认真道:“玉娘,不要对我这么好,你会后悔的,我以后还不起你。”

“放手!”我一把拽回衣角,边站起边重新系好。我衣服本来宽大,被这女人一扯便开了一半,再加上她胡说八道,若被人看见,我的清名还怕不保了呢。

又呆呆坐了一阵,我找了一根较为粗壮的树枝当作拐杖,沿着早已看好的一条小径走下去。

两人见了我都是大舒一口气,委婉地责怪我不该丢下他们两个自己单独跑掉。

我一边漫不经心的听着,一边向城北张望,此时安排来挑衅的“魏军”该到了。

可怜的仪真公主,我颇为同情地想,其实也不能怪她,谁让她生在皇家,又摊上北魏国主江德那样狡猾的老爹呢?可是转念一想,我的父皇又何尝不是将我当了棋子?拿我的终身幸福换北魏几座城池,在他看来是划算得很。

我摸着红痛的手腕,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休想!”

江原扬起眉:“难道凌主簿要食言?”

我大步走到门边,扯过坐骑的缰绳,翻身上马,定了定神又轻松回头:“我知道殿下渴望得很,可是等着下官的姑娘实在不少,恐怕今晚还轮不到殿下。”

江原刚刚跨上“乌弦”,听到这话,倏然僵硬。我见他眸中隐隐冒出血光,知道真的把他惹怒了,立刻一抽马鞭,撒蹄奔走。

就这么奔出几里地后,我腰间忽地一紧,身体接着脱离了马鞍,在半空停留片刻,重重撞进一个人怀里。我有些吃惊地看见本来一言不远远跟在后面的江原就在面前,正带着乌沉沉的眼神低头看我。

预感不好,我忙乱地挣动身子,却怎么也挣不起来。

江原收紧缠在我腰间的马鞭,将我按倒在马背上,有些嘶哑地狠狠道:“就没有一点不同么?”

“你放开!”我哪有心思理他的话,只顾用力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