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真似乎是第一次听江原提起往事,隔了好一会才低声道:“皇兄,难道八年前你孤军在幽州遇险并非偶然?羯人突然入侵,京中却因消息闭塞,迟迟不援兵,难道是……”

我哼了一声。

此刻我坐在弘文馆北殿中,僵硬地面对鸣文搬来的一堆谍报文书,只有苦笑。

萧靖笑道:“凌公子不需谦让,你一入府中便居主簿之职,若无过人之处,殿下怎会对你如此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仿佛永无休止的酷刑终于到了尽头。疼痛抽丝剥茧般渐渐停止,我虚脱地软软松开手指,仿佛连呼吸都没了力气。

“我差一点就想跳进海里找你!”

那中年犯人瑟缩着站起,朝过道里喊:“来,来人哪,杀人了!”

屈涛还待说话,被眼尖的狱卒喝止,顺手又给了他一鞭。屈涛两眼通红,怒瞪着狱卒。

小鱼不高兴道:“哪个要去玩了?你们两个平日的饮食起居还不都靠我?七哥说你身子不好,我跟着还可以时时照料。”

公孙叔达面色严肃地做了个手势,与齐谨一起离开了大厅。徐厚站在中间道:“今日大哥请客,兄弟们尽情享用,别让外人坏了兴致!”说着命众人归座。

我一声不吭。小鱼道:“七哥你别急着让他说话,也许他这会没力气说。”

我嘴边一丝苦笑,走?向哪里走?

我将银簪拔出,嘴角微扬:“只要你们说出是谁指使,我便可以放过你们。”

“小气!”我也不跟他抢,端过自己倒好的一杯酒,背转了身。

我一笑:“就算你不求我这个,可别忘了咱们的关系。”

刘恒一把夺过去,怒道:“你做什么?”

江原冷冷一笑:“怎么,这就想杀我?不过逢场作戏,何必这样认真?我只是没想到那些人居然跟到了这里,为了掩人耳目,只有出此下策。”

宋然道:“没能抢到刘小姐,殿下一定难受,还能记得臣在这里痴等,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臣既然等到了殿下,也该回去了。”

程雍讽刺道:“可见这人心胸狭窄,管得也太宽了些。难道他封了越凌王,全天下带凌字的都要改名?说不定这画舫便是越凌王开的,因此才如此心虚。”又不怀好意地问我,“凌公子,你什么时候也改改你的姓?”

我抽了抽嘴角,勉强扯起一丝笑容:“武大哥,你怎么来了?”

我强笑:“皇兄如此说,弟更是万万不敢登门了。”微微转头,避开赵誊的目光,不远处,水边垂下万条绿柳,摇曳生姿。

我不等他说完,一个箭步冲过去,抢在他下跪之前拉住,大声道:“对!对!我是凌悦!我就知道表兄这么多年一定没忘了我!”

武佑绪正襟危坐,声音迫切:“子悦,你见过越凌王对么?”我一口茶喷在桌上,怎么还是问这个!

我一愣,马上向他弯眉一笑:“你不会。”

我笑道:“在下没别的好处,就学到一样沾枕就睡的秘诀,看程护卫眼下黑影颇重,不如我将秘诀告诉你。”

我拿来一看,果然是一式几份的雇佣契约,上面写明了我每月的报酬,所行的职责,以及若有泄密行为所承担的后果,样样条款分明。我也没仔细看,大笔一挥便开始签名,反正下船之后我便与他们毫无瓜葛了,当几天佣人又如何?更何况名字是假的呢。

玉娘将一包银子交在他手里,笑道:“那便有劳了,以后可要常来小店吃酒。”

女人似乎受了侮辱,轻声嗔道:“没心肝的!百两纹银虽然不少,却还不放在我心上。我若要出卖你何必等到现在?”

想起宋然,心中又感到一阵刺痛,我慌忙弯腰捡起一截树枝,向着燕骝身上用力挥去,口中喊着:“驾!”

少年神色一下变得警惕起来:“不用你管!”举步要走,大概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回头对我道:“从来没遇到过你这么粗鲁的人。”又瞄一眼我的燕骝:“你怎么可能有那么好的马?怕是偷的吧!慌不择路才跑这么快,撞了人又不道歉,显见得强盗行径!”

“旨在何处?”

几十万将士流血流汗,还不及北魏一个娇娇柔柔的小女子,一年多的战果可能付之一炬,谁知道了不会生气?要不是我自认涵养好,早跳起来诅咒他北魏皇族十八代了!

QQ号:

我故作无奈道:“裴潜这般反应,都是因为世子殿下先羞辱了他,怕不会听我的劝……”说到一半,见鸣文恳切地望着我,只得道,“好吧,我试试。”鸣文脸上登时露出喜色,止住了一直白费口舌的鸣时。

我们说话时,两个小鬼又已缠斗在一起。江麟年纪虽小,然而招式精妙得多,裴潜虽然仗着一股狠劲,却没有占到多少便宜,硬生生挨了不少拳脚。我在旁边看了一阵,很不厚道地提声道:“小潜,你还是算了罢!世子下盘很稳,你若不用身高优势攻他所不及,那是胜不了的。”

裴潜稍怔了一下,江麟狠狠瞪我一眼,出招越迅疾,反而差点将裴潜撂倒。我又道:“他快,你却无法更快,不如稳中求破。”裴潜果然听话地放缓了动作,开始专拣江麟无法顾及处下手。

小崽子一旦经人指点,招式上的威力便增加了不少。几招过后,一个腾空飞脚结结实实踢向江麟。我见不好,忙冲过去将他向旁推了半寸,于是裴潜堪堪在江麟身上印了个颇圆满的脚印后,身子一歪跌在石阶下,我急忙拉起裴潜躲进弘文馆大门里。

江麟趔趄了两步,很快站住,目光危险地看向我。我立刻斥责裴潜道:“你也太不像话了,怎么能跟世子殿下动手?就算世子喜欢与你切磋武功,那也不能没上没下的真打!什么也别说了,去房中闭门思过!”伸脚将他踢到江麟视线外。

鸣文赶紧在地上四处寻找,总算将冠捧到江麟面前。江麟没有接,反而将脏乱的外袍脱去,扔进鸣文怀里,眼睛始终没从我身上移开。他摆足了架势,故意上下看我一遍:“凌……悦?我应该没记错罢。”

我笑道:“世子记得很准。”

江麟挑起眉毛:“本世子记性一向很好,不过凌大人的记性就不敢恭维了。”

“下官的记性自然不能与世子相比。”

江麟不怀好意地一笑:“你总该记得自己以往是做什么的罢,要不要本世子好心提醒你一下?”

我干咳一声:“听说世子殿下来找下官有事,既然殿下不能进来,那下官就陪你各处走走如何?”

江麟挑起嘴角:“好!”

我向鸣文道:“尽快将世子殿下的衣物送去清洗,不可招人耳目。”又嘱咐鸣时,“你守在弘文馆,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我出去散步,千万别说我与世子殿下在一起。”说完迈出馆门,向江麟恭恭敬敬道,“世子殿下还满意么?”

江麟瞧我一眼:“你跟我来。”

他将我领到一处幽静的地方,立刻换了一副面孔,不但世子仪态也不再摆,连假惺惺的笑意似乎也不屑露,冲我横眉竖目道:“早知道你恩将仇报,我当初就该让你曝尸荒野!”

我诧异道:“这可冤枉人了,我明明是在帮你。”

江麟哼道:“睁眼说瞎话!”又恨恨然盯住我,“我也不管你怎么进来的,总之你立刻带着那小贼一起滚出天御府,别在我面前出现。”

我假作为难道:“虽然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但这件事恐怕办不到,你换一个要求吧。”

“你敢不听?”江麟冷笑一声,“要不要我将你在南越偷马差点被人射死的事,告诉我父王?我猜他一定对你过去的品行感兴趣。”

这件事还真不能让江原知道,我很不踏实地看了这小鬼一眼,怪不得他没当面拆穿我,原来早就想拿这个当作威胁条件。我微微皱眉道:“敢问小臣哪里让世子看不顺眼,一定要将我赶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