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不像，挺宠的样子。”一个胖点儿的说道：“可能他们刚在一起吧。”
敷过冰块后，脸上的红印消了大半，只是泪水决了堤似的，静湿地滑落。碧瑶郑重地点点头，心里是满满的温暖。
几套换洗的衣物，还有件小童穿的红棉袄。小素使劲地按了按棉袄，转手从袖筒里抽出一卷薄画。
张开的门缝透进光线，青布裙旁一篮憨润的桃子。段依玲顷刻间微转过头，高领挺括，她挺着脖子移过视线，那眼神近乎妖丽。
林静影并未善罢甘休。段睿来找她，对她说，过去的事就忘了吧，他无所谓。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碧瑶看不懂段小姐变化莫测的面部表情，想到可能又有活儿要忙，把湿漉漉的双手往裙摆上擦了擦。
女伴翻一个白眼：“你完了。”
心里正盘算着，下人不知什么时候已出了门，弯腰打了个招呼，照面儿时笑得一脸谄媚：“七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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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夫人，”丫鬟开了车门，“老爷这会儿正找您呢。”
一段日子不见，她又瘦了几分。
再熟悉不过的风景，几年时光如一程逝水，急湍潺湲地敲响故人的空劳幽梦。碧瑶没睡好，眼圈泛了青。薄薄的晨雾浮涌进车内，她觉得冷。看着比记忆里要狭窄许多的小径在车轮下铺延，沉滞的感觉一下聚积于心底，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乌泽生摆弄好一碗茶，笑容平缓漾开，低低地说道：“年纪轻轻的，就当了租界的督察长……”
“没什么…”这个只不过是随口说的，碧瑶想，有了临摹也许更容易找到另一半，那幅仙子图她毕竟不熟。碧瑶真正感兴趣的是什么人能够画出这样相似的画，难道那位画匠他见过原画？乌掌柜肯定清楚。这么想着，碧瑶问道：“那些赝品图是谁画的？”
段睿向她伸出手，换了副轻柔的语气：“把手给我。”
校警哈腰称是。
尤嫂刚巧经过堂前，见到段依玲也是惊奇了下，问道：“怎么回来了？”
天空是被浓蓝泼洒的黑色。江边的风很凉，点点渔火倒映进清清浪水。街上还有几拨行人，风荡起先生们的长褂或女士们的裙摆，夜摊香色正勘玩。碧瑶所说的馄饨摊在铜仁码头边上，她曾花几角铜钿买了一大碗，那时正赶上肚子饿，记忆里的味道是鲜美的。
“为了我的母亲，为了能帮她找回那幅画。除了我的父亲，我是她唯一的亲人。”
碧瑶忘情地摊开画纸，没现溥伦已经站在身后。
碧瑶欢愉的身影闪入屋内。7788xiaoshuo
厨房后门通往后花园，园里常年背阴，一弄围墙隔绝车水马龙的街道，丰雨弱光催得满径花木幽繁。围墙根有扇极少开启的小门，门外便是街市，只要从段家大门口出去的，必然经过此道。
阁楼的门突然轰响了下，像是有人使劲踹了脚上去。小素尖刻的下巴从门缝里挤进来，满脸的尖酸阴戾：“尤嫂说了，偷懒扣你工钱！”
段睿败兴地垂下脑袋，半天，才说：“你又不懂。”他自嘲似的笑了下，也伸手扯过几片叶子，扯得青珠果乱颤。忽然又抬头打趣地问道：“梧桐妹，你交过男朋友吗？”
“可以确定。”
月轻如夜的魂魄，风一吹就颤栗。满室春色初锁，风声粗，吹得窗帘腾飞如练。溥伦慢慢地起身，看着她微微笑着。碧瑶被看得一僵，他伸手熟练地揽过她的腰，不待须臾，一片温软贴过她的唇。
碧瑶做着针线活，顺势看了眼的人。溥伦睁着双乌亮的眼睛，正盯着她。
“那个人说什么了？”
“不识字？”段老爷子的眼睛亮了下，竟噙了抹欣赏的意味。他看着碧瑶说：“不识字好。女子通文识字，而能明大义者，固为贤德，然不可多得；其它便喜看曲本小说，挑动邪心，甚至舞文弄法，做出无丑事，反不如不识字，守拙安分之为愈也。陈眉公云：‘女子无才便是德。’可谓至言。”
段依玲说这话的时候是诚恳的，她不会讥讽碧瑶，她毕竟是站在高处俯视她的，她们之间差得太远了。对段依玲来说，碧瑶只不过是个乡气未脱的姑娘，丝毫不懂打扮，这让她有点可怜她。然而这又是一种瘾头，指点下蒙涩粗糙的乡下人，在其面前过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