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顿时一静,赫易凯颇为诧异,难道羽儿的审美观改变了,连影这么平凡的面容也能看上。

“简直比官家千金出阁还要气派啊!”

“自然不假,小影,我让你为小姐准备的香茗坊香包你可准备好了?”赫羽向藏在角落里的黎漫使了使眼色,见她一脸黑线,心中莫名乐了,故意唬下脸,“你又忘了是不是,小影,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让少爷我操心呐,还不快去取,别让王小姐等急了!”

外面的人或许都不清楚,可同为五大家族之一并且兼住在楚城的沐风家又怎会不知,赫夫人早已在赫羽出生不久便故去。

赫羽嘴一撅:“本公子就不信了,在这楚城还有谁身份比我尊贵,哼,该死的龟奴,你分明在敷衍我。不成,今日你不让进我就偏要进去瞧个究竟,来啊,替本公子踹开这门!”

凭借在赌场混迹多年的眼色,他也看不出这少年出千,难道,他的赌术竟然比自己还好?这不可能,她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模样,还稚嫩得很,怎么可能!

曾台急得团团转,“哎呀,那可怎么办,听说那人是沐风世家暗中请来的赌术高手,胃口可大得很,再这么下去,赌坊非被他们搞垮不可!”

“听说堡主是去夫人的墓前祭奠,遇上了一伙蒙面人,个个武功都很高,连曲先生都受了伤,再加上堡主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旧疾复,这才让那伙贼人有机可趁。”

凝脂秀眉淡挑,抬眼朝对面轻纱帐一扫,“呵呵,你惦记的主儿来了。”

“呵呵,那今后你恐怕要适应适应了,我经常四处走动,不可能总带着仆婢吧?”他有些玩味地看着她爬满黑线的脸,脑中兴起一丝捉弄的念头。

“我们没有老大的实力,能进地字基地已经是我二人的造化了。”在她面前,勾云不再冷着一张脸。打从七年前,他便一直改变着自己,没有了往日的嚣张跋扈,性情内敛多了。

“这样就好,跑吧,目标前面那棵笔直的树,它来了!”黎漫身形如电,在后方的枝叶微动之际,早已拉着勾云奔向前面的大树。

嗞~~一阵异响传出,三人举高了火把。

“清歌。”

赫羽闻言立刻堆起笑容,一双如子夜星辰般漆黑明亮的眸子骨碌一转,“老爹,你不是帮我选好了嘛,就没必要我自己选了。”

俊美小少年从榻上坐了起来,黑亮如曜石的眸子似乎想起什么,敛起惬意的神色:“凝脂,你不得不说你的琴技越来越好了,不过,你若是不替我爹做说客我就更开心了。”

是人怎么会像野兽一般,将人的四肢活生生从身体上撕扯下来,原本没死的人被活活痛死或吓死。

从此以后,再也没人敢来教习这个品行顽劣的纨绔子弟,连楚城最最有名的余夫子都自认无法教好他,还有谁敢前来碰这颗钉子。

林堂峰差点没疯了,这个家伙说他狠辣,只怕她比他要辣上百倍!孙游可是被她活生生给捏死的!只可惜他也只敢在心里偷偷诽腹罢了,谁知道他说出来,她会不会一怒之下把自己也给捏挂掉。

浅绿气愤地捏紧了小手,护在黎漫身前:“林堂峰,你太过分了,我宁愿去副总管那服侍也不愿让少主把我赐给你这个人渣!”

而刚才是他们认识以来说的第二句话,若非任务在身,他定要好好把握机会,将藏在心里多年的心思告诉她。

镜前赫然出现一眉目清秀的女子,红衣映衬的脸显得苍白无血色。

蓦地,感觉到一丝不妥,长着一层薄茧的修长双手抚上苍白的脸颊。镜中女子双眸炯炯,右手猛地往脸上一抓,一层人皮被拉下。铜镜中赫然出现一张陌生的面孔,却是异样的迷人。

鹅蛋脸上肌肤雪白,少了一丝粉嫩,否则不知该是如何动人心魄,眉若柳叶,眼如水月银钩,一张樱唇如绽放的玫瑰娇艳芬芳,却没人能够瞧见。

女子轻轻点了点头,八年来,她只能每日揭下面具清洁一番,即使是她自己也对自己的面目不太熟悉,乍一看之下竟比前世整过容的自己还要美上几分!

门口的响动小了些,似乎一切都准备就绪,可黎漫心底忽然涌起一股不安,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么事?

打开门一看,来来回回的家丁仆人少了,整个院落的气氛稍显沉滞。她觉得哪里不对劲,想了半天,这才现,直到现在都不见赫羽的踪影,他既然说不会娶自己,必然会向赫易凯闹一场,可这会儿怎么会这般宁静。

夜渐渐深了,放眼望去,红灯摇曳,凄迷的雾气在赫堡里弥散着,这种气氛让她觉得很是诡异,这一切都太安静了,安静到让她有种不安的感觉。

脑中蓦地一动,眼眸深凝,她立刻转回屋里,换上原来的妆容,刚才的一幕仿佛南柯一梦,了无痕迹。

赶到赫羽房中,却见不见他的踪影,难道……

心下一动,暗觉不妙,当下身子一纵,消失在房门前。底下几个丫鬟经过,窃窃私语。

“少主到底去哪了,如果再找不到明日该如何成亲?”

“少主神出鬼没,兴许明早就回来了。不过说来也奇怪,这影公子竟然变成小姐了,还要嫁给少主。”

“嘘,别让人听了去,听说堡主下了令不许在迟寒院提到少主的事呢,我们快走吧。”

“怕什么,这里是意岚院又不是迟寒院……”一丫头小声地嘟囔着。

屋顶之上一个黑影闪身离开,难怪昨日让她搬到迟寒院,看来是不想让她知道赫羽离开的真相。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烈,隐在迟寒院的屋顶,今夜的风并不那般冰寒,可她却觉得刺骨锥心,像是要证实什么,她悄悄地隐起身子。

夜渐浓,空气骤然沉闷起来,她看了看漆黑的夜空,怕是要下雨了。撇了撇嘴,暗自好笑,看来是自己多心了,正准备下去,忽然底下闪出一个鬼魅般的身影,她认出来,是赫易凯的贴身影随,曲风。

他来干什么?

雨点啪嗒啪嗒地落在屋顶,她浑然不觉,只是脚像灌了铅一般,怎么也移不开,终于还是逃不过这样的结局吗?

雨下得更大了,打湿了她的衣裳,一道电光闪过,照亮了曲风的脸,果然,他的脸上显出不安的神色,看着底下的忙乱,她离开了屋顶,拼了命向后山跑去。

雨越下越大,脚下的步伐踏着泥泞溅起朵朵水花。她闭着眼,只怕是用尽生平最快的度逃离赫堡,她知道不久他们就会追上来。

果然,身后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响动,她的心蓦地揪了起来。

一个个熟悉的片段从脑海闪过,她的脸似乎更加苍白。前方几条黑影在晃动着,她几乎不假思索,抽出随身佩戴的剑,剑花朵朵,铿锵的嘶鸣混着雨声在漆黑的雨夜响起。

人越来越多,她的度明显迟缓下来。

任由雨水冲刷着脸庞,她脸上已经没有惊慌,出奇的平静。面对层叠的黑影,她手中的剑不再保留,因为面前这些人都是天字基地的高手,和她使的同样的剑法。

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她的剑法并不纯粹来自赫堡!

银色的光芒混杂着雨水,一剑剑毫不留情地刺入对方的心脏。她知道,今日不是他们死就是她亡,她没有留情,也不能留情!

这是那个人教她的,对敌人留情就是对自己无情。

身上的伤口渐渐多了起来,黑色的衣裳被划开好几处,雨水沁入血脉,疼痛丝丝入骨,可她仿佛没了知觉,一双手沉重起来,舞剑的度明显慢了,这一瞬身上又多了无数的伤口。

直到——

前方那抹高大的黑影出现,她才露出一抹淡不可闻的笑容,曲风,赫易凯还是让你亲自来杀我了。

“今日我能侥幸不死,他日定向赫堡讨还!”

她决绝地望向漆黑笔直的山谷,闭上眼,纵身跃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