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挂上树梢时,玉紫的牛车,已赶到了店面前。

那少女的声音一落,几块刀币从四面八方扔来,“小儿,给我两碗。”“当真美味乎?”“看这小儿眼清齿净,颇有贵人之相,莫不成,还真是贵人饮?”

玉紫仿佛没有看到,她朝一个疱丁挥了挥手,令他与自己一起抬着那浆,朝牛车上放去。众人哪敢让她亲自动手,连忙上前,代替她抬起了木桶。

看到他,玉紫连忙低下头来,盈盈一福。

两美人白着脸,重新回队。低着头的玉紫,听到齐太子慢条斯理地把那些美人,一一赠送出去。

公子出嘴唇一挑,双眼朝人群略略一扫,笑道:“太子盛情款待,出愧不敢当,愧不敢当啊。”

齐太子慢慢地抬起头来,他瞟了一眼众女,淡淡地回道:“由你决定吧。”他的声音,如他的长相一样,低沉中带着冷漠。

众女也在打量,她们都抬着头,目不转睛地看向主塌。

外面叽叽喳喳的,传来的都是美人们的私语。

“善。”

玉紫回到了自己的居所。公子子堤的府第,似乎没有人在打理。刚才公子子堤把她提升为贴身侍姬,可她都不知道该找谁去询问规矩,安排食寝。只得又回到原处,等到明日,再自己争取去。

公子子堤摇着头,继续失笑,“这世间儿女,与人欢好,享受敦伦之乐,原本是寻常事。你居然叫我占其身躯?”

“谢公子。”

公子子堤闭上双眼,半响才咬牙切齿地说道:“束,你去请过齐太子,便说,我子堤从曾城归来,设宴相请。”

玉紫的双眼,嗖地一下睁得老大了,她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

他长叹一声,令得玉紫把话哑在咽中后,意兴索然地把琴朝前面一推,身子向后一仰,对着西边的满天霞光,怔怔地起呆来。

玉紫向前挪出几步。

这样一想,他的心倒有点热了。

她缓缓向一侧退去。

旁边一剑客点了点头,道:“是儿纯孝之人,伯亚,何不给她父亲送一斤狗肉去?”

玉紫低头,盈盈一福,以一种恭敬,却又高贵的姿势应道:“诺!”

他停止了挣扎。

玉紫微微怔了怔,她怎么觉得亚这句话有点不对劲?

所有的驴背上,都放满了日常食用的大豆,粟米,鼎,和众人的麻衣包袱等物。那些有驴的剑客,也是他们一样步行。

“什么?”

整个树林,约有三四里长,商队不紧不慢间,已过了大半。

不一会功夫。车队便驶出了贶城。

车队放慢了。

三个队列,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接受剑客们的检查。

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喝道:“小儿,你在此做甚?”

她说到这里,终于鼓足勇气,第三次抬起头来,坚定地看向公子出,道:“公子有何物吩咐小人?”

饱暖思**,一得到放松,剑客们便替公子出惋惜起那二十个美婢来。

就在她低头傻笑时,突然,她的视野中,出现了一对鼓鼓的呆怔的眼睛。

那歌婢正在小心地朝四下张望,仿佛,她不想让众人知道她与玉紫的对话。

她又看了看天空,月亮都挂上中天了,快子时了吧?

玉紫一边走,一边暗暗想道:宽容又善戏谑,有幽默感?那个公子出,当真如此出色么?

想到这里,那少女下巴一抬,对着玉紫傲慢地说道:“小儿识字?”

那管事也是,他盯着父亲的眼神中,隐隐含着一股血腥!

因为齐鲁相仇,这与鲁国相邻的有宽城,不但建得极其高大宏伟,而且检查十分严格。齐国的一些特产,如食盐,如麻布,如各类纺织品,是见一样便封一样,摆出的架式,完全是禁止运载。

这一场雨,不但让她的真容显露,连她涂了泥的手脚,也露出了白皙水灵的肌肤啊。

玉紫迷迷糊糊地望着天空,这时,她的脸上一凉,一滴水珠滴在她的额头上,下巴上。

玉紫跑到父亲面前,她双眼亮晶晶地看着父亲,牵着他的手说道:“父亲,逛一逛罢。”

四个人影出现在前面的树林中,影影绰绰的越来越近。

玉紫眼睛一亮,情不自禁的,她咽下了一口口水。

这双眼睛,清澈如水,明净无波,让人一见心静。

她说到这里,脚步一顿,回头看向老人,她的目光晶亮无比,“父亲,若用手头刀币,尽数购盐,到得鲁地再售卖出去,那不是获利颇多?”

他手一挥,命令道:“急前进!”

到了第二天,老人在外人问起时,便宣布说,自己的女儿,半夜被强人窃走了。然后,他当着众人的面,状若疯癫地抓着扮成了乞丐的玉紫的手,连呼我儿,疯疯癫癫,连拉带扯地把她带回了家。

他说到这里,目视着宫老,颇为语重声长地说道:“治也知道,宫老曾是齐王宫中要人,区区两千金,又岂能放在眼中?然,宫老,你已年迈,又能护你女儿到几时?她若被我购去,我定当令人教她精习歌舞,修饰妆容,只等有一天奉之贵人。宫老请想,你那女儿若成为贵人之姬,定能涎下贵子,从此后,岂不是富贵无极?”

清晨的阳光下,老人那扎得高高的髻,那一袭麻布衣裳,脚上的草鞋,与周围的断壁残桓一道,构成了一副久远的,久远得从来不曾出现在玉紫睡梦中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