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赶着牛车而来的,是那个嬖人管事。他稳稳地坐在驭夫的位置上,正苦着一张脸,无奈地瞅着玉紫。那表情,只差没有流着眼泪求她不要胡闹了。

她刚刚来到寝殿外,一袭外袍,神采飞扬的公子出,正在众贤士地筹拥下走了出来。

这种相互赠送美人的事,是权贵间最为寻常的交际和手段,众人都没有习惯来勉强对方。

齐太子哈哈大笑,快步迎上。来到公子出面前,他双手一叉,恭敬地行了一礼后,朗声说道:“知君将至,侯之久矣。请,请上塌!”

这话一出,玉紫清楚地感觉到,她身边的众女,都变得紧张了,连呼吸也急促了两分。

一双双打量的目光,如狼似虎。

玉紫单手支着下巴,暗暗想道:这当米虫的日子,还真是一种享受啊,要是能允许出府走走,就更舒服了!

“公子子堤所献美人。”

她退出了公子子堤所在的院落。

玉紫脸上红了红。

房门打开,公子子堤有点疲惫的沙哑嗓音传来,“玉姬?进来罢。”

众马车停了下来。

不一会,他的马车与公子子堤的马车已经紧紧相靠。喝令马车停止后,青年直直地盯着公子子堤的马车车帘,操着一口沙哑的齐腔说道:“听闻子堤归来,特意前来迎接。”他说到这里,沙哑的声音微低,“既见故人,云胡不喜?”这八个字,来自诗经,它本是民间男女倾诉爱慕的诗句,此刻,它被这青年以这种沙哑低暗的嗓音说出,真是说不出的古怪和暧昧。

就在这时,公子子堤笑了笑,摇了摇头,喃喃说道:“不过是落魄之人失意而奏,这等乐音,不详之极,又有什么值得赞赏的呢?”

“诺。”

宫点了点头,道:“若不是暴虐之人,便不会因此事轻易责杀。”他说到这里,看向玉紫的眼神闪了闪,暗暗想道:玉相貌甚美,许能合得公子子堤心意,被他纳入后苑为姬。

玉紫欢喜地大声叫道:“谢上君!”

她的声音并不低。

亚刚把手放在门把上,他又回过头来看着玉紫,黑暗中,他的眸光幽绿如狼,直直的,如痴如醉的,一脸满足地盯了她一阵后,他才咬牙说道:“把脸涂黑吧。”

这样的眼神,让陷入疯狂绝望气苦中的宫,瞬时一静。

他笑得很温和,说得很随便。

曾国和齐国,都是同一个方向,这一次回返的曾国剑客和齐国剑客,有六十三人。这六十三人中,有十几人买了驴。

玉紫垂下双眸,轻声说道:“父亲,刚才那玉,是孩儿故意摔的!”

前面的人马,安静之极,后面是杂工们的喧嚣取闹声,这声音,在鸟鸣啾啾中,分明扎耳。

这一下,玉紫明白了。敢情这个乱世,没有剑客坐镇,做什么生意都不安全啊?也是,就算是一个法制社会,做买卖也得打点黑白两道,何况是这个乱世呢?

玉紫抿了抿唇,决定把这件事抛开:我就不信,以我的能力,还混不到一顿好饭!

在曾国的旁边,是齐国人,然后,还有夷狄的人。

以她的眼力,也只能看到这一点。玉紫笑了笑,转移了视线。

只是看了一眼,玉紫便又低下头,她安静地应道:“然,小人并非贵族。只是邻舍贵人日夜诵读,小人学得一二。”

商队众人一放松,便都纵声高歌起来。一时之间,齐腔蛮调,同时响起,大呼小叫,不绝于耳。

玉紫把火把朝地上一垂,细细地瞅向这小溪,她咽了一下口水,暗暗想道:要是有鱼就好了,这么浅的水,我一定逮得到!

她迅地抬起头来看向那歌婢。

里面,隐隐有女人的笑声传来。

玉紫走出老远,还可以听到几个少女低低的吟诵声,“‘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她知道,自己这些人,出身低微,队伍中虽然还有识字的人,可那些都是贵人,根本不把她们放在眼中。所以,她们才会在杂工中寻找。罢了,这小儿虽脏,却是不臭,便用他罢。

随着管事的长戟一指,父亲额头上的青筋暴了暴,眼睛一眯,整个人已带上了一抹杀气。

商队来到了有宽城。这有宽城,是曾国与鲁国相邻的一座城池。

玉紫哪里敢让他抓手?

天空,很黑。十分的黑,没有星星,没有月亮,也没有白云。

而这个时候,营地里,已是热闹之极。无数的百姓用麻布包着自家的物产,摆成了一条长龙。

玉紫一惊,醒来。她迅地抬起头。

她把干柴捆起,刚刚抱在怀中,头一抬,看到前方的枯树下,生长着一大片的蘑菇。

宫老一怔,对上了玉紫的双眸。

一边转动,玉紫一边说道:“父亲,鲁齐相仇,道路不通。如此说来,那齐盐在鲁地岂不是贵重之物?”

这个少女的话显然很有份量,陂一听,马上回头冲她一笑,极其谄媚地说道:“甚是,甚是。”

整整用了一天,父女两人终于想出一个主意来。

那中年人见宫老沉默不语,又是哈哈一笑,他扫视着残破的院落,又说道:“有了那两千金,宫老便可居华屋,顿顿美食,厮仆为侍。”

映入她眼帘的,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极其繁芜的绿色。老人弯着腰,费力地清扫木屋前的那一小片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