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曲如何?”

“然。”

她抿了抿唇,半晌后,才低声说道:“或能得脱。”

在周围众人痴痴呆呆地注视中,玉紫表现得最为沉稳,一看那车驾,她就知道是他了,这个少年,便是她刚来贵地时,曾经遇到过的那美少年。那一次,他没有理会她就走了,真希望这一次能够助她一把。

这样想着时,肉皮上的狗毛,便没有那么恶心了。

他急急地站了起来,大步走到玉紫身后。亚伸手搂着她的腰,把她重重地带入怀中,嘴贴着她的后颈,吐出一口浊气,哑声说道:“可,一切依你,一切依你。”

抬起头后,玉紫还伸出手,把眼前的头拔开。

她想到这里,心中突然涌出一股萧瑟之意。

不过,如果能在鲁城找到一趟前往齐国的差事,那就最妙了。

众人相顾唏嘘,渐渐散去。

玉紫抬起头来,见公子出双眼微闭,似睡非睡,她想了想,便向后退去。

时人的习惯中,提到尊贵的人或长者,是要恭敬对待的。

众剑客只是朝她看了几眼,毫无羡慕。如他们这等年轻力壮的人,连玉佩绸缎等赏赐都经常得到,并没有把刀币放在眼中。

哗地一声,盖在驴车上的牛皮被掀开,几捆包在麻布下的绸缎扔下后,现出了一大堆黄灿灿的青铜剑和匕样的短剑!

难不成,昨天晚上,有人悄悄给车队送了新货过来?

玉紫深吸了一口气,把砰砰乱跳,又是惶恐又是渴望得到对方认可的心思压了下去。

一步入鲁国,所有的人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青蛙的叫声,在黑夜中是此起彼伏,可是每当玉紫用火把一照,留给她的,便是一只闪电般纵跃而逝的蛙影。

玉紫摇了摇头,振作精神应道:“无事。”

这时,玉紫重重一跺,跺掉了腿上的痒痛后,开始转悠起来。。。。。。

那马车刚刚驶出,玉紫旁边的马车上,传来一声冷哼,一歌婢慢条理斯的把玉紫所诵的诗中,挑几句回味了一遍后,朝着玉紫挥了挥手,道:“你回吧”

玉紫连忙一路小跑,来到那香车前。

那管事青着脸,瞪着他,道:“咄!观你年迈衰老,若枝头黄叶,摇摇欲坠。自是无用矣!”

听着父亲这贴心的话,玉紫的心,真是暖哄哄的一片。那埋在心里的自怨自艾,沮丧失落,顿时一扫而空。

眼看亚就要走到自己面前了,玉紫一急,双手一伸,捂着肚子蹲了下去。

她睡得很浅。

高喝声中,众杂工同时欢呼起来。

随着风飘来的人声牛马嘶鸣中,隐隐的,混合着狼嚎虎啸。而且,这些狼嚎虎啸声,离她并不远。玉紫感觉到,它们就在这片山林附近。

这些活计,玉紫看了一遍便知道应该怎么做了,她从马车中背出一袋大豆放在鼎旁。然后,她跟在众杂工身后,向着左侧的树林中走去。

宫老的愤怒,众剑客一点也不在意。剑客亚抬起玉紫的下巴,朝着她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后,朝着左右众剑客嘿嘿一笑,道:“宫的儿子,娴静若处子,又生得好细白牙齿,浑不似我等汗臭丈夫,真是让人心动。”

玉紫又问道:“盐,乃齐所产?”

这几匹马上,乘客是几个手持长戟,冲着路人连连横扫的剑客。而在这六个剑客后面,则是四辆马车。

老人对着一脸不自在的玉紫,笑了笑,拿起扫帚又扫起地来。

治君再次长叹一声,他转过头看向老人,颇为语重声长地说道:“你这院子,已残破不堪,你已年迈,已舞不动剑。宫老,你这女儿,却不知能护她到几时?”

玉紫慢慢地坐了起来。

玉紫和老人一进城,便引得不少人向他们看来。

老人哭得很伤心,他用手帕拭着眼泪,以一种玉紫完全听得懂的口音软而沉地喃喃倾诉着,“我儿,你幼小便离开了人世,都不曾见过齐宫五里外的天地。我儿,你奉鬼神之命降生于我身边,为何这般匆匆离去?是我的德行不足么?使得你不愿意留在我的身边,使得你把老父孤零零的丢在世间,尝受世间的孤苦和无助?我儿,我儿,我儿啊。。。。。。”

“吼——”

这声音温软而缓,带着一种奇怪的单音调。

公子式紧紧地盯着她。

盯着盯着,他的目光越的阴沉了。

直过了半晌,他才哧地一笑,道:“子堤,此女虽美,却输你远甚!”

声音一落,数十声长剑出鞘声同时响起!

却是公子子堤身边的剑客们,同时手按剑鞘,愤怒地瞪着公子式!他这话中,把公子子堤比拟一个妇人,实是辱人太甚!

面对众剑客的愤怒,公子式却是头一侧,笑笑着看向公子子堤的方向,那表情中,带着一种洋洋得意,显然没有把众人的愤怒放在眼中。

一阵压抑的沉默后。公子子堤身边,另一辆马车中,那个公叔伸出头来,他朝玉紫瞟了一眼,转向公子式时,笑得极为谄媚,“式公子以为此妇如何?”

公子式转过头,朝着玉紫灼灼地盯了几眼后,嘴一张,正准备说些什么,眼光瞟到公子子堤的马车。当下,他哈哈一笑,嘲讽地说道:“这种姿色,这种妇人!本公子府中多矣!”

他说到这里,右手一挥,道:“且行,且行!子堤归来,本公子欢喜无尽啊!今天晚上,本公子将设下华宴,为子堤一洗尘灰!”

直到公子式的马车驶出了数十步,公子子堤才喘着粗气,压抑着怒火说道:“启车!”

众剑客低着头,略拱了拱手。

无声的沉默中,车驾驶动。

玉紫低着头,看着滚动的马车车轮,半晌都不说话。

好一会,一个极低的呼唤声在她的耳边响起,“玉,父错矣。”

是宫的声音。

玉紫抬起头,冲着一脸忧虑不安的父亲微微一笑。她转过头,看着那高大巍峨,沧桑古老的临淄城门。呆怔了好一会后,她嘴角一扯,露出一个淡淡的冷笑来。

车队驶入了城门。

城门吏只朝着公子子堤的马车打量了几眼,便挥了挥手,放行。

这些城门吏的身边,都放着一个竹制的簸箕,每有商人经过,都会向那簸箕中扔去几十个刀币。

齐国自管仲以来,对商业都极为看重,来往的各国客商,都是轻捐薄税。玉紫看了看,现同样的商队,临淄的收税,只是曾城的二分之一。而曾城的收税,仅是鲁城的三分之一。

而公子子堤的车队,自然是不必交纳入城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