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徵便像是那个温润的,非偏执的,掌握了所有稳定因素的东方琮。

早知道听裴徵的便好了。

他这人,便是死缠烂打,也要做到优雅风度。

裴徵啊裴徵,暂请你先委屈一下了,这位大小姐可不是省油的灯。

她倒是挺习惯的。

前世她为女帝,尚且都未找到自己愿意同其共度一生的人,何况是这异世界中短短的数月?

冯友才来不及细想,一双眼只管盯着准备变卖的几张地契、房契上。

凤槿却不看他。

若是求金银珠宝,给他便是。

兰芝跟在凤槿身边,自然也看得出费家态度,转变实在是大,不得不叫人怀疑。

前世冯家出事,作为姻亲的费家首先想着的并不是相助冯家,费老爷最先萌生的想法是——休妻。只要将冯槿休掉,他们费家便是泥沟除身,再没有任何拖累。

正是如此,梁宣平日里一贯瞧不起冯家这样的突起异军。

他忽然笑得很沉缓,低沉的,似有些玩味的笑意。

他好像,总是出现在一些意想不到的地方。

这地界足够雅致,凤槿一离开,门外便只剩梁菡主仆了。

裴徵忽然挽起袖子,抿了抿嘴唇,从怀里取出一张银票:“我压冯家大小姐胜。”

自然,这等生意还得是经过官府特批的。

若不是费鸢的病与自家女儿有莫大的关系,加之费家还派了小厮来特意请他父女二人,冯友才也是轻易不会登门的。

费鸢病了三四日了,自那日淋了雨回来总不得好,大夫来了几拨,都摇头束手无策,说是心病难医,可怜费家就这么一个独生儿子,费家老小还指着费鸢入仕光宗耀祖。

凤槿挑眉睨了费家小厮一眼,淡淡道:“有劳了,我竟不知表哥淋了这么大场雨,早知那日表哥在巷中拦住我是有要事,我便不该怯这点小雨先跑回家来的,你且去回姨父姨妈,我和爹爹明日便去探望表哥。”

凤槿微愕:“是你?”

凤槿还没睡够,任凭侍女替她将衣裳穿戴整齐,打着哈欠便从屏风后走过来。

凤槿轻轻笑了笑:“永州的大户们偏见在前,便是冯家做的再好,在他们眼中怕也不过是沐猴而冠罢了。”

他顺了顺胸中的浊气,蹙眉思考了会,堪堪释然,或许是表妹在试探我?

东方琮抽出宝剑,用袍角拭去剑端的血渍,他下意识舔了舔唇角,瞧着面前之人面色愈发苍白,身体不住地往御座后缩,还非得死命作出一幅悍不畏死的样子,他只觉得好笑。

那金吾卫涨红了脸,不说一句话,只不过满面春风般的笑意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凤槿捏了捏拳头,听着那些文武百官一股脑的吹嘘,心底倒有些发怵。

裴笙,一微末言官之子,出身科举,因效力九皇子而飞黄腾达,现任监察御史之职,听讼断狱九载,一生正直,虽品秩不高却深的天子宠信,上至三省下到各部,无人敢缨其锋。

只可惜,斩草不除根,最终死在了仇家手中。

她再次抬头,这回望的却是日色,快至午时了,刘司徒狐疑地问道:“裴御史何以停驻不前?”

世人皆知,裴笙是小皇帝的马前卒,鞍前马后,如利剑一般无所不至,今日她两回举止怪异,莫不是御史台又有什么新的动作?

小皇帝这是准备搞谁?还派了裴笙这么一个滚刀肉?

在场的人无不哆嗦了一下,忽的想起这位少年御史当年的壮举来。

彼时废太子尚且如日中天,先皇却是一日不如一日,先是南方水患,后有西北蝗灾,先皇派了废太子去治理,熟料愈理愈差,西北百姓更是被逼上绝路围了官府。

废太子却是连瞧都没瞧,直接允了部下旨意由他们自己处理,兵鲁子撞上饿疯了的老百姓自然互相红了眼,一言不合便兵刃相向。

红缨枪染了老百姓的血,八百里加急的驿报尚未传进皇城便被做贼心虚的废太子给拦了下来,满朝文武人心惶惶,太医署着人报陛下龙体欠康,值此之际,便是有天大的事也无人敢上报先皇御前,谁都怕一怒之下先皇一命呜呼,届时太子登基,恐怕难免秋后算账。

唯有一人,便是裴笙,明目张胆地闯进先皇寑殿,当着废太子的面,神色不改,一五一十地将事情始末道来。

末了先皇咳出一口鲜血,挣扎着从龙榻上站起来,朝着废太子胸口狠狠踹了一脚,骂道:“逆子!”又指着裴笙颤巍巍地问:“卿家以为,众皇子中谁可担当大任。”

裴笙答:“陛下心中早有答案,不过碍于宗法礼教迟迟不敢定论,而今您定下了,又何必问微臣呢?”

先皇点了点头,笑道:“有卿家如此,我大周江山有望了。你且来。”

裴笙进前,未再说一字。

却是改写遗旨,裴笙见了,白纸黑字的,九皇子容炔。

裴笙立时跪了下去,高呼:“陛下圣明。”又问:“太子如何?”

先皇冷哼:“他犯的错,百死莫赎其罪——只是,太子终究是朕的儿子,当年他的母后为助朕登基立下过汗马功劳,朕不忍心杀了他。”

虎毒不食子,父子亲情,纵然帝王之家亦难以泯灭,裴笙默不作声,直听完先皇下了最后的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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