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一件我一直没有勇气去做的事情。”红的声音带着颤音,也许是因为冷。

外面已经被全副武装的士兵包围,游民们不断地从帐篷里被赶了出来。

“什么仇恨?你刚才难道没有看见?”断钢激动地大吼:“她想让我死掉,她想让我死在猪人的手上,她故意没有提醒,那个阴险的臭婊子。”

杨眼疾手快地在碎石块中扒出一堆灰白色金属物,它原本应该是一架文件柜,现在被剧烈的爆炸力量拧成了麻花状事物。

严格说起来,她的这种隐藏能力是一种传染能力,不过只限于血脉传染。红的母亲是否为其他血亲传染,现在已不可考,红只知道,莉莉娅的身体同样存在这种魔鬼的诅咒。

“红在哪里?”杨沉声问道。

老**面色有点阴沉,审判者如临大敌的防御态势,预示着坎斯克的情形看起来很不妙,也许,这一次真是来错了。

当然,留下来也未必全是好事。他们必须努力适应新的环境,努力寻求聚居点原居民的接受,还有更大的危险是,这个新聚居点或许哪天就会被人摧毁。

但是他们还是低估了蜥蜴皮的坚韧,弩箭射中目标纷纷坠落,子弹只能对它们造成有限伤害,巨石在行动灵活的敌人面前也无能为力。

但游民并不畏惧,因为他们有老**和红。

她在老**面前也不掩饰这种厌恶,激动地说:“那五个杂种的脑袋比猪人还蠢,他们只会将大家带入火炕。我……不相信睿智的你会看不出奥利姆的贪婪。”

“这些河水经过处理后,会分给大家携带,每一个人要负担二十公斤,战斗人员及他们的家属可以减半。”

红是游民。那些老爷们口中荒原最低贱的垃圾。

如果说杨在这种几乎丧失所有知觉的状态中越来越暴躁的话,那么她就是安抚他灵魂的拯救者。

巴图主意坚定,他的脑海时刻有一个美妙的念头诱惑着他:如果干成了,很快就可以送高娃去天堂城。

巴图摇摇头:“没听过,不过桑托斯一定知道,回到镇子我帮你问问。”,然后又有些失望地说道:“我很快也要离开雪兔镇,去东边的天堂城。哎,要是咱们能一起就好了。”

他紧记着巴图的一句话:什么都别看,跑,跑,跑,这样才能活命。

弱肉强食,想不到人类会重新堕入残酷的自然法则中。

狼女恶狠狠地看着他,但杨一脸平静,根本不畏惧她吃人的目光,半响,她自己先泄了气,自嘲道:“我以后都会是这种丑样子,再也回不去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荒原奇形怪状的人类多得是,我这幅模样并不算什么,起码还有点人样子,不是吗?”

狼女低声喘着气,虚弱的感觉已经让意识开始出现模糊,但是她仍然挣扎着大声道:“混蛋,你以为我……想这样吗?如果不是为了救你这个混蛋,我哪怕死也不会选择觉醒能力。不能改变了……以后也只会是一个怪物,这就是……力量的代价……”

“你把我扔出去,东北方位,有多远扔多远。我往南跑,你往东跑,要有雪鬼追我,你正好可以近路杀死它,明白了没?”杨急声道,这是他刚刚想出的一个主意,有危险,但不得不尝试。

“娜……,我可以叫你娜娜吗?我听你那些手下这么称呼。娜娜,你看,刚才你咬的那一下虽然没有直接咬断,但还是取得不错的效果,它在流血,它在痛苦,这是你取得的战果。坚持一下,只要你把它咬断,我就能再弄断两根,咱们就得救了。这个愚蠢的怪物行动并不快,咱们绝对能逃出去。”杨柔声哄道。

过了一会,杨奋力将脑袋向上仰起,跟着上半身也以一个难受的弧度向上挺起,因为过度用力,他胀得满脸通红。

来到昨天晚上虫兽待过的地方,他查看了一遍现场。怪物显然很陶醉食物的美味,那些金属残骸被它们吃得一干二净,地上除了一些玻璃和橡胶的“尸体”,什么都没剩下。

杨在周围又找了一遍,除这件破损的皮衣外,再无所获,他不再停留,选了个方向,小心地向前行去。

娜日娜拽着脖子的手掌紧了紧,金德几乎能听到自己颈骨处传来的吱吱呻yin声,要死了吗?

金德一愣,不明白他的意思。

当然,他们也没必要那么做,因为他们拥有绝对的优势。

“头,头儿……”副手年轻人又急急的跑了过来。

杨静静地站在前面的十字路口,戴着黑色斗篷的瘦削身影在风雪中显得很无助。

一个有些不耐烦的声音,在斗篷里面响起。杨胸前斗篷下拱起一颗小脑袋,那里很精巧地设计成上下两层厚布搭在一起,中间正好可以允许一个小孩的头部伸出来。

如果早知如此,我又何必醒过来,我为什么不在基地中长眠!

杨的心中无声的呐喊,他用颤抖的双手一寸寸抚摸着女人冰冷的尸体,如果可以,他情愿死一万次来换取红的生还。

可是,这只是一种奢望,在绝望的哀伤中,杨的某种直觉敏锐到恐怖的程度,他清楚女人的身体已经失去所有生机,完全没有救活的可能,虽然他不明白这种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等等!

当杨抚摸到红的下腹部时,一种强烈的悸动让他惊喜不已,但是很快,这种惊喜变为黯然,因为他已感觉到这种带着生机的颤动不是来自于红的生命。

那是一种不可言说的莫名波动,更神奇的是,这种波动直接作用于杨的灵魂,事实上他的手掌根本没有感受到任何一丝的物理动静。

波动很微弱,稍纵即逝,第一次,杨几乎以为是自己在精神恍惚下的错觉。他将手掌紧紧贴在红的腹部,静静地感受着,很快,一丝更加微弱的精神波动通过手掌这个介质,传入杨的身体,引起他心灵的剧烈震动。

感觉到了,那是一种不甘的愤怨,还有着如婴儿般的稚弱哀求、挣扎、惶恐,它在向自己求助!

除了这些情绪,杨还感受到了让他几乎再次落泪的一阵血肉相连的痛楚,是的,那里面有一种和自己密切相关的东西在挣扎在呼救。

不要怕!

杨用手掌轻轻安抚,但是波动频率反而加,同时,每一次波动更加微弱,忽然,红的尸体以一种肉眼可见的度迅干瘪,杨甚至看到,一些流出伤口的血液竟然诡异般地倒流回去。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尸体不到眨眼的功夫,变成一具没有任何水分、营养的干尸。

几个胆小者出了尖利的惊叫声,不过大部分人还维持着勉强的镇定,这种情景虽然诡异,但在荒原中并不是不可接受的异象,如老土搶和里维等战斗者,比这更恐怖更惊异的东西都见过。

不过,接下来的情况,可能他们没有一个人会想到,也根本不敢想象。

杨猛地抽出红腰间的匕,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剖开尸体的肚子,割开阻挡的干瘪器官,从里面慢慢捧出一个只有巴掌大的血红色事物。

“哇……哇……哇……”婴儿的啼哭声,让所有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但是事实摆在眼前,在杨小心翼翼呵护的手掌间,一个皮肤血红的微小婴儿正在不断地出高昂的哭泣声。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杨向天怒吼,这一声吼声不知泄出他心中多少的悲痛和愤怒。

莉莉娅扑了过来,抱着母亲干瘪的尸体哭了几声,又拍打着杨的身体,哭着:“都是你,都是你,你说要保护她的……可是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