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里确实是有些凉的，因为有好几扇窗格并没有封好，虽然洛州的冬天并不寒冷，可是凉风也让屋子里的温度稍稍低了一些，乔云宸是站着的，而且他正在做一件我绝没有想到的事情，他在……作画？
看兰芷那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我心下也有不忍。看在她是乔二少的房里人，我刚要问上一句，未等我开口，那位喋喋不休的厨娘反倒先声夺人地报起屈来。
第二天，我清清爽爽地坐等那三位，猜想着她们都是何时过来，接结果刚过了巳时，彩蓝便进来通报，人都在外面。
她把我说过的话，翻了样子再次说出来，让我不得不叹服她的心机玲珑，也不得不警醒于她的心机玲珑。
彩红聪明，自然明白我的意思，便答道，“老太君那里是四盘四碟，其他园子确实是按人数论的，不过没那么精细，具体的，婢子也不清楚。”
我垂眸，微微一笑，昨天老太君刚放了话，今天她就来放权了，真显出她长辈的诚心。
乔太君叹了口气，再也不看她一眼，“你不是初一吃斋静心吗？那就抄三遍金刚经，抄不完就别出门。”
我瞥了她一眼，笑着逗她，“想知道？”
要给云煦纳妾？
我点头，“记得。”
“汪小姐与我在此巧遇。正好我也正要去汪伯父有事商谈。”
我也不耐烦猜她的话意，一边无聊地用铜火箸儿拨弄着手炉里的灰，一边随口问她。
云煦深深地看着我。原地不动。和我相隔了那么一段距离。这让我也稍稍舒服一点。他似乎也无法从我地神色中看出什么。才又开口。“宝心。你听到什么了？”
“这位施主。”
郭大小姐地脸色微变。表情难看地看着我。嘴唇动了动。然后气馁地垂下肩。就像是做错了事却不想承认、却无奈要妥协地小孩子一样。“对。就是我做地。”
“彩蓝！”我利喝一声。她微微一抖。停下了脚步。然后怯怯地转身看着我。原本窜起来地火气。因为她这副无辜可怜地表情而降下去不少。我稍稍平和地开口。“是实话。别瞒我。”
又是这样？所有地人都是这样！我地心头突然涌起一股浓郁地烦闷。忍不住吐了一口气之后。我觉得自己已经很烦很烦了。“你想回答便回答。若是没什么说地。我也不耽误你。”
“少爷。老奴只想说一句。一切都过去了。纠缠往事。对少爷你。真地没有任何用处。”
我地心中警惕。连忙停下脚步。扫视一下周围。侧耳听下。连若有似无地念经声也没有了。不禁紧张起来。有点后悔。“这不是回居所地路。你要带我去哪里？”我边说着。边悄悄地后退。
郭夫人点了点头。“再过两个月就十六了。”
很少说话的青芽突然开了口，不过话语倒是有些道理，彩蓝一听，也觉得办法可行，便点点头继续忙活了。
难得我做出一副略有些撒娇地样子。他忍不住笑着在我地身边坐下。“一件好事。一件坏事。你要听哪件？”
刘氏一把扯住何氏的手，亲昵地抱怨了两句，笑灿如花，加上她明显比何氏高了半头，穿着得体大方，更显得何氏脸色黄蜡，气质大输。
风波阁。又是风波阁。这风波阁在乔宅里。似乎总会引起一些事情出来。而今天地矛盾所在……
就是为了那几个貌似要闹事的仆妇么？我再次抬眼看过去，那几位没有了刚刚的嚣张，一个个讪笑着不敢上前。
“大少奶奶，奴婢说的是实话，奴婢真的是高兴。”彩红轻轻舒了口气，然后轻声开口，“大少奶奶，奴婢不懂别的，只知道认了主子，就得尽心尽力，奴婢知道大少奶奶对奴婢和彩蓝有些心结，可是奴婢还是要说，大少奶奶，您总算是缓过来了。”
我顿了一顿，才抿出一抹苦涩的笑，“是宝心没福分。”
“我不怪她，也没心情怪她，反正等到明年云河行成年礼的时候，就归到清华的身边，也算是有个好出身，云河怎么样的，她也能少折腾一点。”
梅姨娘似乎看出我面色的变化，赶紧接着说，“云河那个臭小子还想瞒着我呢，要不是那天午睡的时候说了一句梦话，我可一点也没头绪，不过话说回来，小福的事情，我知道。”
如果她真的认得小福，那么，她认不认得我呢？
若兮微抬下巴，自信地微笑，“我自然有活命的本事，虽然只够温饱，却也够了。”
施施然坐到我的对面，妖娆的丹凤眼扫过我的脸蛋、我的身上，然后落在我搁放在桌沿的双手上，然后粉唇一勾，“小莲现在，可真的是富贵太太的做派，幸好小莲还能看我一眼，若是不看那一眼，我还真是不敢认呢！”
我吃饱了，也看够了，就没有必要接受接下来可能出现的挑衅。
我赶紧否认，老太君这里开始，“奶奶，我没有和二弟他一起出去，只是在集粹阁的门口恰好遇到，他便说一起搭车回来。这怎么都……”我并没有把话说完，只露出一抹苦笑，表示自己的无奈。
一声懒懒散散的呼唤，我应声回头，集粹阁的门侧停着一辆马车，车帘掀起一半，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我走上前，奉上一抹微笑，“云宸怎么在这儿？”
她这话说的好不客气，加上那副任性嚣张的姿态，肯定是哪户人家的大小姐，我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跟这种没长大的小丫头，没必要多说什么。正好小二也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不过显然不是先前招呼我的那个，他连连冲红衣少女作揖，“郭大小姐，您先回……”
我摇头，“不是，我才来到洛州不久。”
郭公子却还是不肯放弃，美人不肯答应，他是又恼火又无奈，伸手便去抓女子的手，“你干嘛想那么多，我爹那里自有我去担待，你放心跟我走便是。”
怎么？难道乔云宸和乔云河有什么问题吗？
我的话刚说完，彩红就抓住我的手，作势往外面拽，“大少奶奶，快跟我走。”
可是搬到了赏春园，那就不同了。
我睁开眼睛，目光落在彩红依旧满脸紧张的小脸上，却还是忍不住冷下了声线，“我若是没事，怎么会躺在这里，怎么会……”话到这里，我的嗓子一哽，鼻尖的酸意弥漫开来，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
我不禁有些担心，小福是我从青阳镇**来的，那个朴实单纯的小丫头，在这乔宅里无依无靠，也只有我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她有什么难处，是不能和我说的呢？
乔贺文冲母亲点了点头，面上没有什么不满，语气也是淡淡，“梅铃，你若不想给你儿子丢脸，就安安分分地坐着，别说出些不该出口的话。”
这话说得尖利，却并不是针对我的，旁边的一声低哼，让我确定了矛盾的来源。不过我没做理会，自顾端过来一杯清茶，然后递向那个我注意了一会儿的青年，云煦的堂哥，乔贺明的独子乔云哲。
撷秋阁就有些意思了，本来住在这里的乔贺春是乔贺明的同胞弟弟，却偏偏住在西院，而他的媳妇刘氏又是西院的管事，也能管的上东院的半个家，算得上乔宅里颇有分量的人物，这就把他那对尚未成年的子女掩了光芒，显得平庸许多。
小福回过神，手一抖又拽疼了我的头皮，我忍不住闷哼一声，她连忙慌乱地道歉着，“少、大少奶奶，对不起，小福不是故意的……”
温和的语气，却未必能够换来友好的回应，所以我看见的，是乔云裳冷哼了一声，然后拉下脸，恶声恶气地说道，“别以为你跟乔云煦回了乔宅，就能有什么作为，二哥哥允了，我还不允呢！告诉你，我乔云裳只认一个哥哥，那就是乔云宸，其他那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东西，都把下贱的眼睛擦得亮一点，可别真把自己当回事，穿上了羽衣就真当自己是凤凰，其实不过是山野里的野鸡罢了！”
还没等走近，就听见里面传出声音，是女孩子的声音，尖利而愤怒，“娘，你干嘛让那个女人来这里，他们俩都是不怀好意，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
“嗯？”
少年的脸色缓和了一会儿，又重新抬起头来，这一次，他的表情平静了许多，“云河想请大嫂帮个忙，不知可否？”
听夏居，那不是乔云宸的院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