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宁知道,这个戴铎跟着胤禛,将来时要被放出去做封疆大吏的,他办事应该是老成的,于是点点头笑道:“我也不过是白嘱咐嘱咐你。总之你们主子一辈子一次的大事,我倒无所谓,你们若是得了不是,总要吃亏的。”

瑾瑜又哪里有什么意见?林宁自然是稳当的,且又跟胤禛关系紧密。他跟着去,自然是再好不过。

“这没什么麻烦的,那些丫头婆子们不过就是伺候你们姐妹吃好喝好的。你吃饭都吃不好,还要他们做什么?”福晋说着,瞥了边上站着的几个丫头一眼。众人忙微微屈膝。

一瞬间,本已分不清天南地北、已记不起爹娘妻儿的赌徒们便仿若有清水拂面,一个个激淋淋的清醒过来,一双双红的眼睛看着眼前这一袭青衫的清秀男子,清新素凈如水中青莲,那样的一张清秀中略带羞涩的脸,亮如寒星的眼中闪着一抹戏弄的讪笑,看得众人几疑梦中,这人什么时候从九天上掉下来的?

瑾瑜听了这话,脸登时就红了。

啊的一声惨叫,便有黑影从墙角处倒下,而与此同时,林宁却已经动了起来。

“嗯,你不怪我就好。那个瑾瑜丫头,论相貌心机,都不如郭络罗家的那丫头。可额娘我看中的是她的知书达理,温良谦恭。自古以来贤妻美妾,这嫡福晋,就要选个贤惠的。不然将来你的府邸里整天鸡声鹅斗的,你索性连个心静的地方都没有,如何能专心做大事?”佟贵妃体弱,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已经开始喘息了。她身边的贴身宫女忙把扇子放下,跪下去替她捶着后背。

“哎!这人也真是的,居然在人家药铺门口救人。说不定是得了不治之症的人呢,难道他真以为自己是神医呢?”黛玉嘴上虽然这样说,但心里却在微笑。林宁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想做的事情就做,从不去计较后果。男儿家,自当率性而为,方才不辜负来此世上一遭,否则缩手缩脚的,还不如做个女儿养在深闺的好。

黛玉差异的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宝玉,半晌方问道:“你跟我去做什么?这里是你的家,你不好好的在这里,如何让老太太和舅母放心?”

“格格息怒。”迎春见瑾瑜这般说,忙上前来轻轻一福,“他小孩子家,不会说话。请格格看在祖母的面子上,宽恕了他吧。”

“好,好啊!”贾母含笑点头,眼睛却看着黛玉,笑道:“她跟格格投缘,也是她的福气。只是格格就要行大礼了,只怕宫里还有嬷嬷出来给格格说些礼仪规矩,就怕我这外孙女在格格那里误了格格的事儿!她一个小孩子家,身子不好,又不懂这些事情,格格不嫌她给你添乱?”

荣国府。

瑾瑜听了,忙笑道:“啊!正要叫人去叫他,还没去呢,他倒先来了!快请!”

“是了是了。瞧我都老糊涂了!瑾儿在南边多亏了御史府上的照顾,在那府里住了这些日子,一定没少给林大人添麻烦!如今林姑娘来了,可要给咱们一个机会报答。你也跟你妹妹多亲近亲近!我们家都是些顽皮小子,瑾儿从小儿就没个姐姐妹妹一起说话,如今可好了!你有了你妹妹,也不愁没个伴儿了!”

“嗯,很好,那孩子很妥当,你就去吧,我这会子头晕晕的,要睡一会儿,不用人伺候。”贾母摆摆手,靠在里间的软榻上,鸳鸯忙拿了一条薄毯子给她搭在身上,凤姐儿悄悄地退了出来。

贾琏吓了一身的冷汗,不由暗暗的叫苦,深悔自己不该自作聪明,想着给这两位阿哥什么惊喜。这会子好了,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不但没得到好处,反而被踢了及蹶子!

林宁忙躲开胤禛锤过来的拳头,讪讪的笑笑,坐正了身子。黛玉和胤祥看的纳闷,便问道:“你们嘀嘀咕咕搞什么鬼?可是背着瑾瑜姐姐的话儿?”

幸好,外边林宁带着两个老管家和一些家人料理,更有胤禛暗中调停,里面有瑾瑜陪着黛玉。黛玉的饮食药饵瑾瑜越的上心,来悼唁的各家夫人诰命瑾瑜也照顾的十分周全。林宁瑾瑜二人一外一里,把林如海夫人的丧事料理的井井有条。而贾琏这个娘家人,反倒成了外人。每天被林家的管家礼敬到客房用茶用饭,多余的事儿全部用他操办点心。

“娘——你快醒醒……”黛玉索性扑上去,抱住贾夫人放声痛哭。

贾琏没有再林府住下,胤禛和胤祥却在这里住了下来。

“还不把她给我扶起来?!”胤禛见林宁出手重了,心里也有几分责怪,但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只瞪了元春一眼,让她把红玉扶进去,又吩咐下人去找大夫来给红玉治伤。

这可不是捅了马蜂窝了?!

兰花亦有灵性!

没有了那几位大人在坐,屋子里的气氛倒是活跃了不少。瑾瑜原本就是个大方的人,只要胤禛不去寻她的不自在,她还算得上有说有笑。偶尔和胤祥开个玩笑,大家倒也高兴。

“是是是,姑娘说的是。奴才记下了。”林宁笑看一眼黛玉,这小丫头生气的样子尤为可爱。

瑾瑜长出了一口气,慢慢的起身,拉了黛玉的手,刚走过去,边见胤祥跑了过来,嚷道:“我喜欢林妹妹和四嫂,我要跟她们坐在一起。”

“行,原来瑾格格是四爷的福晋?!”林宁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连忙对着瑾瑜拱手作揖,做足了功夫。

“是薛大公子。带着家人在那里喝茶……”衙役吞吞吐吐的说着,欲言又止。

“什么人这么胆大妄为?”瑾瑜朗声问话,拿出了满洲贵族格格的款儿来,大摇大摆的往椅子上一座。

“秦淮烟月今年力捧的头牌,小名儿紫莲,十四岁。”

果然,商会派人在瘦西湖边上临波楼下一片广场上搭建了临时的集市,设有百戏台,角斗场和歌舞馆,又花重金请来了江南最有名的歌姬舞者,杂耍艺人和角斗士,为花朝节增添了许多开心的节目。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间五六天过去,眼看着便是花朝节。

乱云愁,满头风雨,戴荷叶归去休。

“好啦!你们两个别吵啦。”黛玉一跺脚,站在二人中间,“林宁,你就不能少说一句吗?姐姐是女孩儿家,你怎么说话这么没遮拦?”

林宁拿出一块雪白的帕子,擦了擦军刺上的血迹,沉声喝道:“还不出来?!”

“是啊,昨天若不是公子出手,小的早就成了那些人的拳下之鬼。公子大恩,永生难忘!”

“宁公子,很晚了,天凉。有什么话,明儿再说吧?”王嬷嬷跟在黛玉后面劝着林宁。

“昨晚菩萨显灵,告诉贱妾,说能救我女儿出苦海的人,定会在今天驾临寒舍。贱妾一心为女儿求平安,还请贵人帮我。”沈婉被那拉氏扶起来,又听她推辞,心中不免凄然,说话间又落下泪来。

“沈夫人?”那拉氏上前一步,虚扶一下沈婉,连声叹道:“咱们满清第一才子的未亡人……哎!”

“那?”黛玉皱眉,有姓这个的吗?

黛玉便起身,对雪雁说道:“今天的事儿,无论如何也不许说出去半个字,包括父亲和母亲,知道吗?”

“啊——你干嘛?快放手!放手啊!”黛玉大惊,自己女儿之身,岂容男子亵渎?于是她拼命地挣扎,胤祥不过十岁的孩子,终究耐不住黛玉的挣扎,二人一起倒在地上,滚了一身的灰尘。

“你他妈的是什么人?也敢跑出来管你薛大爷的事情?我告诉你,我原本只想打他一顿算了,你既然这样说,我非得要把他打死不可了?像这种贱民刁奴,就是打死十个,老子也有的是办法摆平!给我打!打死这个狗日的乱臣贼子!”

“哦,少爷,雪儿没带五十两的银票,您看这一百二十两的银票怎么样?我这儿最小的就是这个了。”雪雁这次十分的配合,啪的一下拍了一张龙头银票在竹编小桌上,上面赫赫然写着一百二十两几个大字。

“什么事?”贾夫人焦虑的看着林如海,只觉得胸口一阵憋闷,忍不住又剧烈的咳嗽了一阵子。

十年前,同样是二月的天气,京城要比南方冷了许多。

林宁心中一震,原本索性在水面的目光缓缓地收回来,侧脸转身,低着头默默地看她。

“今年多大了?”胤禛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面前这个不卑不亢的少年。

黛玉就在屋子里独自吟诵莺莺的唱词,心内依稀浮动着玄秘的幻想:恹恹瘦损,早是伤神,那值残春。

众人听了这话,都笑起来,凤姐儿也笑道:“老福晋这话真叫人受不起,我们林妹妹在府上住着,老福晋给照顾的这样妥当,今儿我见了,竟比上次见面时气色好了许多!我们哪里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可不就是看一眼就走?”

众人又笑。

探春却走到黛玉跟前,“林姐姐。你来。”

黛玉一愣,她又什么话却不能明说?非要拉到一边去?心里虽然犹豫,但脸上却不动声色,只微微一笑,跟着探春出了这堂屋,往外边游廊上去说话。本书由,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