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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必急在一时?花朝节年年都有,往年也不怎么热闹。我都懒得去呢。”黛玉不上当。

贾夫人便拉着二人的手说道:“既然知味书院是纳兰公子名下的产业,自然归明相府上所有。那沈氏如何能自作主张,给了玉儿?就算是她为她的女儿打算,也不该如此。这产业之事,将来若是闹出来,可不是件小事。那明相虽然不是什么贪财之人,但知味书院里古籍不少,加上房屋地产,算下来总少不了几百万两银子。如此轻易地给了外人,岂不叫人心疑?”

“你怎么知道?”那拉氏惊讶的看着这个女子,心想莫不是你有通灵的本事?

而那拉氏却被林宁一番主子奴才论给说的来了兴致。不错,她就是去年春天选秀时被康熙皇上金口玉言指给了胤禛做福晋的步军统领费扬古的女儿,将来的大清孝敬宪皇后那拉氏。原是因为指婚后那拉氏生了一场病,耽误了婚期,后来费扬古忙于军务,常年驻扎在外,所以这婚事竟然一拖拖了一年。弄得那拉氏不上不下,在京城呆着自觉十分尴尬,所以求了母亲带着几名贴身家人,跑到扬州别院来住着,名为散心,实则是躲避京城那些女人们的七言八语。

而黛玉则被一本宋版的古书吸引。出身书香门第的她,很容易就辨别出了这套古书乃宋版真迹,是十分难得的珍藏品,一时反复鉴赏,爱不释手。

雪雁忙在一边安放筋箸倒茶倒水。恰好菜馆的小二得到侍卫的允许,进来招呼,胤禛便点了六道扬州招牌菜,又叫了一坛子绍兴女儿红。

有了银子做动力,下人们似乎少了顾虑,就算冲上去被揍一顿,能捞个几十两银子,也值了!

吆喝声近了。一个家丁打扮的小伙子几步跑到黛玉和林宁吃茶的竹编小桌前,探手摁住倒在桌子上被热水烫伤的贼人,恨恨的骂道:“狗娘养的,你也有今天!敢向我们家少爷伸贼手,真是活腻歪了!”

“恩,这茶不错,真正的雨前龙井。”林宁跐溜一声尝了一口热茶,连声称赞。

黛玉听了他这些不拘小节的话,心头一轻,待要反驳,却现自己怎么也说不出‘光屁股’的那些话来,于是只好红了脸,保持沉默。

其实离开这里林宁照样活得很好,而且可以悄悄地摸进京城圆满的完成任务,再回到自己来的地方。可是一想想小黛玉的病,他又忍不住决定留下来——毕竟这样的病症能被自己治好,就是回去了也有炫耀的资本。

一个下午没人打扰,知道夕阳西下,树下光线暗淡下去时,林宁方从藤条上跳下来,长出一口气,用力的伸个懒腰,把书放进怀里准备回自己房里。

“我就是看不惯他那股狂劲儿,好像天下人都不在他的眼里似的。若不是他有办法能治好小姐的病,我这辈子都不想跟他说一句话。”雪雁歪着脑袋,恨恨的说道。

胤禛在林如海的书房里坐了片刻,吃了两口茶,便起身道书架前看林家的藏书。胤祥却是孩子习性,进来时被院子里一株碧桃花吸引,这会子便索性出去,跳着脚的去捉碧桃花上翻飞的蝴蝶。

初到贾府的时候,黛玉的表现是“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肯轻易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唯恐被人耻笑了他去”,其中每一个字都是她的紧张与凄惶。在以后的日子里,这种客寓的忧虑感始终没有消除。

这些都不是主要的。

“我说什么了?”挑衅的微笑看起来那么欠扁。

“你说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瑾瑜明白林宁的陷阱,冷冷的哼了一声,又补充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那是,如果狗嘴里能吐出象牙来,大家都去养狗了。”林宁依然微笑,目光带着极尽的挑衅。

“好啦!你们两个别吵啦。”黛玉一跺脚,站在二人中间,“林宁,你就不能少说一句吗?姐姐是女孩儿家,你怎么说话这么没遮拦?”

“好,你叫我闭嘴我就闭嘴。我听你的。”林宁讨好的笑笑,又冲着瑾瑜咧嘴。

“你——你什么态度嘛!”瑾瑜不服,瞪了一眼林宁,转身进屋去。

雪雁便道:“姑娘,您在这儿跟宁公子说话,奴婢把这汤药给夫人送去。”

“快去,不然要冷了。”黛玉忙点头。

“是。”雪雁端着汤药,又冲林宁笑笑,穿过长廊往贾夫人房里去。

“怎么出去这半日才回来?”黛玉看林宁轻声责备。

“有些麻烦,不过终于办妥了。放心吧。”林宁笑笑,走到黛玉跟前,“你怎么没有午睡?”

“姐姐叽叽呱呱的说话,哪里能睡觉?”黛玉无奈的笑道。

“这个女人,哪儿那么多话!要不我带她出去逛,你回房好好地睡一觉?”林宁看着黛玉有些疲倦的小脸,有些心疼。才六岁的孩子呢,就要侍奉母亲的病,还要料理家里的琐事。真是不容易啊!

“算了,你刚回来也该休息一下。再说,瑾瑜姐姐一个女孩子家,总去街上乱跑也不好。我去看母亲了。你也回房去吧。”

“好,你去吧。”林宁点头,站在原地,看小丫头袅袅的身影消失在花木丛中,方转身回房。

房里放着两个大竹篓子,一看便知是早上茶老板给送来的生茶。林宁也不着急,先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方叫两个小厮进来帮忙把自己的屋子收拾了一番,又弄了两张新买的竹簟扑在室内的地上。然后自己轻手轻脚的把那些茶叶从竹篓里拿出来,一点点的凉在竹簟上。

忙活完了之后,天色已经黑了。

“想喝一口好茶,真是不容易呢。”林宁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衣服上的褶皱,方转身出门,往前面书房去等林如海回府。

后院闺房。两只大大的柚木浴桶里,两个冰肌玉骨的女孩沉浸在氤氲的水汽之中。一个浴桶里飘着红艳艳的玫瑰花瓣,另一个浴桶里飘着艳紫色的兰花花瓣。四名丫头在一边服侍着,搓背,清理头,捶打肩膀。

“妹妹,那个林宁,怎么看都不像奴才呀,况且,他说自己是你的奴才,而你却叫他宁公子。真是奇怪。”瑾瑜微闭着眼睛,享受着丫头的揉捏和温热的浸泡。

“他医术高明,说能治好我的病症,父亲以朋友待他,也吩咐家人不许小瞧了他。所以我称他宁公子。只是他总不肯说自己的来历,又非要认我做主子,我也没办法。”有些话即便是亲姐妹都不能说,何况那拉氏?黛玉无奈,只好找些理由来敷衍。

“他医术高明?”那拉氏惊讶的睁开眼睛,“医者父母心,如此随性妄为之人,如何能行医?这治病救人可不是小事。妹妹竟然能信他?”

“往年吃别人的药,每年都要犯病。今年吃了他的药,果然好了很多。真真有效果,才敢相信的。”黛玉这话倒是不假,果然是林宁的办法治好了她的病。

“真真是人不可貌相啊。”瑾瑜陷入沉默之中。良久方叹道:“我阿玛身上,刀伤无数,每逢阴天下雨,便疼痛无比。不知林宁有没有好办法……”

“姐姐一片孝心,大人知道了必然欣慰。姐姐放心,回头我问问他。这个人虽然刁钻了些,但却不是那种不学无术之人。姐姐放心好了。”

“果然如此,可要多谢妹妹了。”

“姐姐谢我做什么?又不是我医术高明。纵然要谢,也是去谢他。”

“傻丫头,他是你的奴才,我不谢你,又去谢谁?”

闺房里一阵欢快的笑声,透过浅碧色的窗纱传到了院子里。林宁陡然止了脚步,从心里叹道:“果然让她开开心心的过下去,是不是就可以逃开那个泪尽而亡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