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有气势,奴才才有气势。做奴才的,自然是狗仗人势,得了主子的威风,才敢出来人模人样的招摇。”林宁一边说,一边斜着眼看身侧的小书童,见那小子满脸憋得通红,便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兄弟,别尴尬,哥哥我不是说你。去吧,把你主子请出来,咱们好商量这套宋版书的价钱。”

为了维护民族尊严,也让这份民族瑰宝重现人间,组织不惜动用花费了上亿资金的时空穿梭器把他送回大清,若是不能完成任务,连林宁自己都觉得说不过去。何况,自己的命原就是组织里救的,没有组织,胤祚早就死在了护城河里。

胤祥虽小,但从小羡慕行侠仗义的英雄豪杰,听了林宁这番话,更是热血沸腾,连声说道:“林家小少爷若是不坐,分明是还在怪我刚才的冒犯。”

“打他一拳,赏银十两,踢一脚,赏银二十两!打死他!我赏银两千两!”薛公子竭斯底里的吆喝。

黛玉直接的天旋地转,双脚离地,根本分不出东南西北。然后一声惨叫从一侧传来,黛玉又觉得自己飞了起来,耳边的风呼呼的吹着,沁凉透骨,颇有几分飘飘欲仙的感觉。

“那我也喝杯茶再去。”林宁却不觉怎样,这点子路对他来说,连舒活筋骨都算不上。只是让黛玉和雪雁两个女孩子在这里吃茶,他还是不放心的,于是一撩长袍,坐在黛玉的对面。

“呃,这——”其实,黛玉也不喜欢这种陌生的官腔。原本两个人已经很熟悉,又经常见面顶两句嘴,此刻如此虚伪的客套,本不是她的天性。所以林宁一这样说,她又犹豫起来。

“既然公子这样说,如海也只能替公子瞒着了。只是以后这书童的说法还是要改改。不如公子就做我府上的清客吧。”

站在温和的春风中,看着黛玉一步步走开,轻盈的裙角宛若一只翩跹的彩蝶在花间飘扬飞舞,直到道纤弱的身影消失在玫瑰花丛,林宁方长叹一声,自言自语的说道:“大家都是为了你好。他们是你最亲近的人,不会害你,只会爱你。傻丫头,好好珍惜这段美丽的时光吧。”

“小姐不知道,他是不懂针线,可他懂画画呀,前天我偷偷地瞧见他在小花园里画小姐养的那一株芍药花,画的跟真的一样,若是涂上颜色,估计那蝴蝶蜜蜂的,都能爬上去采蜜。偏生我叫他帮我画几张绣花样子,他也不理我。”

“好,两位公子里面请,老奴这就去回我们家老爷。”老仆人礼貌的把二人让进书房,自然有丫头上了待客的香茶,另有小丫头抱进去送信。

童年那种明亮而简单的快乐,就像一个七彩的气球,终于在母亲逝去的黯淡空气里轰然爆裂,无影无形地消失了所有阳光般的缤纷。从此年少的她必须离开从小生长过的美丽苏州,去一个完全陌生的京华世界,那里没有父母,没有幼时的玩伴,没有故乡的一草一木,有的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繁华与富丽。

接下来的故事便是已经更名林宁的胤祚在林府中半年多的生活。然后贾敏过世,黛玉进京投靠祖母。林宁也带着自己不能告人的秘密随黛玉进京,去做他心目中的一番事业。

“夫人何必多礼?”那拉氏忙抬手相搀。

“这位小姐是吴越人,一口吴侬软语,细软香甜,如莺啼流转,十分的动人。”沈婉又给黛玉添茶。

“不错,我原是姑苏人,随父亲在扬州居住。家父现任扬州巡盐御史,小女黛玉,见过格格。”黛玉也不好再坐下去,既然知道了那拉氏的身份,少不得起身以礼相见。

“好妹妹,我说你全身上下皆是大家风范,原来是林御史家的千金。”那拉氏拉着黛玉,越的亲热。又奇怪的问道:“这知味书院既然是夫人的产业,怎么夫人如此节俭,竟连个使唤的人也不用?这左左右右的,全凭夫人一个人张罗,如何使得?”

“格格真是好眼力。”沈婉歉然一笑,起身对着黛玉轻轻一福,“刚才那些奴才多有得罪,沈婉再此向林姑娘赔罪。”

“夫人多虑了。原也没什么得罪之处,赔罪二字如何担得起?”黛玉忙起身还礼。

“昨晚贱妾给菩萨上香许愿,菩萨托梦于我,说今日必有贵人前来,会助我完成毕生余愿。不想今日果然有几位贵人降临。可见菩萨怜我。沈婉冒昧请几位光临这楞伽小筑,原也是一片痴心。请贵人助我!”沈婉说着,便慢慢的跪倒在地上。

那拉氏和黛玉对视一眼,皆不知所以然。

到底是那拉氏年纪大些,且又是京城来的,此时不好躲在后面让黛玉出头,况且她原本就是个爽性之人,于是欠身扶起沈婉,苦涩笑道:“夫人是聪明人,夫人看我,也不过是个弱女子而已,还有我这妹妹,天生一副娇滴滴的模样。我们两个女孩儿家,又能帮你什么?”

“昨晚菩萨显灵,告诉贱妾,说能救我女儿出苦海的人,定会在今天驾临寒舍。贱妾一心为女儿求平安,还请贵人帮我。”沈婉被那拉氏扶起来,又听她推辞,心中不免凄然,说话间又落下泪来。

林宁这辈子最见不得这个,女人家在一起,有话不好好说,非要哭哭啼啼的。又想那拉氏必是沈婉梦中的那个贵人,这女人将来母仪天下,可不是大富大贵之人吗?如今她已经被指给四皇子为妻,也算是难得的富贵命了。她若想保一个姑娘,也就是几句话的事儿。于是轻声咳嗽一声,看了一眼那拉氏,在一旁圆成道:“夫人的女儿?可是纳兰公子的千金!明相府的孙小姐,又有谁敢为难她?夫人不必多虑了。”

沈婉听了林宁的话,少不得止了哭声。

那拉氏被林宁看了一眼,仿佛自己的身份也被他看穿一般,心中有些冷飕飕的。暗道,这个刁奴,竟然有这般凌厉的目光,看来也不是等闲之辈。

只是沈婉一再恳求,那拉氏也不好推脱的太绝,便微笑着拉着沈婉的手,劝道:“夫人放心,回京后我一定抽时间去明相府上看望你的女儿。夫人若有书信,尽可托付给我。我一定帮您送到小姐手上。”至于其他,可真的不好说了。明相如今暗中扶持大阿哥,和索相互相较劲。阿玛为了避开这些,自请圣旨去了西疆军营,连自己的婚姻大事都往后拖了再拖。自己这个做女儿的,委屈只能闷在心里,又如何替别人出头?

“格格能帮贱妾,是贱妾母女的福星降临。请受贱妾一拜。”沈婉说着,又要给那拉氏磕头。

林宁坐在一边,安静的吃茶,心中却苦笑道:这女人,看来是磕头磕上瘾了。

那边你推我让,说来说去。林宁只是沉默着,安静的看戏。黛玉无意间瞧见他悠然自得的样子,心中却偷偷地笑:这个家伙,此时倒有些没心没肺了。

沈婉果然写了家书,拖那拉氏带给自己的女儿。那拉氏等人也不多耽搁,接了书信告辞出来,又谢沈婉的好茶。沈婉送至门口,和几人一一道别,眼睛里似有泪光隐隐。

那拉氏和黛玉互相明了了身份,越的亲密,黛玉便邀请那拉氏跟自己回府居住,那拉氏自然也不愿一个人回去。于是吩咐了家人回去取衣裳,自己跟着黛玉直接去御史府。二人说说笑笑一路走回去,却把林宁给甩到了后面不理。

回到御史府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刻。家人见林宁和自家小姐一路说笑着和走来,还带着一个年轻的公子哥儿回来,便知道是有客来,立刻上前迎接,又说老爷回来一会儿了,见小姐和宁公子都不在家,把家人好一顿骂。

“不碍的,父亲最疼我。我去跟父亲说。何况今儿来了一个好姐姐,父亲自然不会再责备我。”黛玉怕那拉氏不自在,忙瞪了家人一眼,拉着那拉氏的手往里走。后面却有人急匆匆的喊道:“贵人请留步。”

黛玉一愣,回头看时,却见一个婆子抱着一个包裹匆忙赶来。于是问道:“你是谁?叫我们留步作甚?”

“老奴是楞伽小筑的奴才,我家主子有东西交给贵人。”那老婆子说着,便把手中的松花色包裹递到黛玉跟前。

“哦,这必是沈夫人交给纳兰家小姐的东西。应该是给姐姐的。”黛玉不肯接,只瞧着那拉氏。

“我们主子说,这个要交给林家的小姐。”那婆子虽老,却不糊涂,歉然的看了那拉氏一眼,依然举着包裹递到黛玉面前。

“好吧,既然是这样,我先收下。你们夫人还有何话?”黛玉点头,吩咐雪雁接过东西。

“我们夫人说,知味书屋交给林家小姐,她也可放心的去了。”那婆子说这话,对着黛玉深深拜下去,不等黛玉说什么,便径自转身离开。

那拉氏一愣,喃喃的说道:“这是什么话?她如何放心的去了?”

“坏了!莫非她要自尽殉情?”林宁恍然大悟,出了一身冷汗。

“快叫人去瞧瞧!”黛玉也苍白了脸色,急忙吩咐。

“你们两个且家去,我去瞧瞧就来。”林宁说着,匆忙转身,追着那婆子一路奔去。

这里黛玉打开包裹,果然见一纸房契地契,还有书信一封。拆开看时,却是沈婉把知味书屋这份产业,送给黛玉,求黛玉好好地保管,又说这座书馆原是纳兰容若在江南的产业,沈婉不能看着它被奸人利用,毁了纳兰公子的心血,所以才坚持这些年,拖顾公子照看。如今能为这书馆找到一个好主人。她也可以放心的去了。

那拉氏不识字,见黛玉看着书信落泪,便劝道:“妹妹别哭,林宁已经去了,说不定能及时劝下沈夫人。咱们别在这风地里站着了。进去吧。”

黛玉擦了眼泪,收好了书信和契约,和那拉氏一起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