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的大哭杀了云翔个措手不及,毕竟年岁尚小,一看自己把人家弄得大哭,顿时慌乱了起来,心中也不由有点愧疚,连忙从树上爬了下来。

妻子的提问让云翔笑了,抓过她的手放在手心握紧,“这问题你可是问过很多次了。”

靠在巷子的墙壁上,阿痛苦地喘着粗气,刚刚那些人丝毫没有手下留情,所以就算他学过武,身子也是难忍疼痛了,而且他如今成了跛子,虽然那条废了的腿还在,但也不过是形同虚设罢了,也正因为如此,就算赌坊门口到这条巷子也不过几米远,也使他走得艰难。

“放开我!”阿狠狠甩开展云飞,一脚朝纪天虹踹去,“我今天要打死这个贱人!我想问她,她还有没有良心!我对她那么好,她居然还这么骗我!”

“老爷,要不你先喝点热水?”品慧见展祖望醒了过来,连忙倒了杯水走了过来。

萧雨凤抽噎着抬头,“你瞒了我什么事?”

不理那人嬉皮笑脸,云翔转头看向正好奇地观察某人的自家老婆,“凝儿,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家伙,范进。”

“霄儿不要颜儿不理我!”小景霄嘟着嘴,“那我把我最喜欢的杏仁豆腐给颜儿,颜儿是不是就不会生气了?”

“爹,你先别气,”看了半天戏,秦凝见展祖望气成这样,连忙上前递了杯热茶过去,“爹你也知道,阿向来是最忠心大伯的,他现在不说,肯定是与大伯有关,这样的话,你还不如等大伯醒来再问他,或许大伯看在你亲自问的份上,会告诉你也不一定。”

这边郑老板正想把事压下来,结果萧雨娟又出了状况。

“啊什么啊,你在什么呆呢?”见阿心不在焉,展云飞好奇地看了过去。

然而更让他高兴的是天虹小姐的坦白,当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人的时候,天虹小姐很真诚地跟他说了,说她会努力爱上他、努力做好他的妻子,她说要和他经营美好未来,这么掏心掏肺的话,实在让他太感动了。

闻言,梦娴精神振作了点,嘲讽一笑,“可不是?他们还以为老爷会帮着他们呢!就算品慧变平妻了又如何?谣言还不是已经散出去了!即使他们让人出去澄清了,那也是不能说出真相的,这样的话,效果能有多好?指不定因为这流言,云飞的名声还变好了呢!咱们这次也不算输!”

“爹!这件事一定是有人造谣!”云翔握紧着秦凝的手,目光冷冷地扫过在那边扮好心的梦娴,“肯定是有人要陷害我们展家,破坏我们展家的声望!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不然凝儿岂不是就这样被毁了清誉?!”

“我有主意了,你过来。”

玩着秦凝鬓旁的一缕秀,云翔随意一笑,“对于那么一块小地方,爹是不怎么在意的,所以一开始便让我全权负责了,至于那块地要怎么用,我也跟爹讨论过了,把寄傲山庄重新再整修下,看看能不能卖了,那块地虽然在山上,荒芜了点,但四周风景还是极好的,周围不仅安静,夏天去那里也很适合避暑,想来应该会有一些有钱人乐得买。”

父亲的污蔑让展云飞怒了,“爹!我从来没想过要跟云翔争家产,这我已经说过好几次了!”

展云飞莫名其妙的一顿骂让云翔彻底火了,“什么叫我建的商队?!告诉你展云飞!那商队也有爹的一份力!可不是我一个人的!还有什么叫撞死了人家的父亲?别以为我不知道,分明是那小孩自己突然冲出来,才会造成这种局面的!我们这边的人可也受伤不轻,没让他们负责不说,还给了赔偿金,难道这还不够吗?!”

“爹,这不是你的错,”父亲的自责让萧雨娟心里也不好受,但一想到让他们沦落到现如今这种地步的罪魁祸,她又气得咬牙切齿,“还不是那个展家!要不是他们冷血无情地把我们一家赶了出来,我们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还有那些街坊邻居,也都是势力的,这么昧着良心偏帮展家,怕是收了他们什么好处吧!”

“阿!天虹以前是对大少爷颇为仰慕,但这都四年了!天虹也都从小姑娘长成了大姑娘,女儿家的心思,你又怎么知道不会变?”

“可我看从小太太都挺疼天虹的啊?”

知道自己这个大哥一向抽风,但却没想到这人居然能抽到这种地步,什么叫为富不仁?他都没怎么参与他们家的事业,连具体产业情况都是一知半解的,他是从哪里得出他们家为富不仁的结论的?简直是莫名其妙!还有,强抢民女?亏他想得出来!

云翔略带讽刺的话让展祖望有点不悦,展云飞和阿更是脸色一黑,正要作,却又见云翔接着道,“你就这么一走了之是很了不起!潇洒啊!但你知不知道,爹为了你操了多少心!大娘为了你流了多少眼泪!你又知不知道,当年你就这么走了,桐城上上下下是怎么说我们展家的?大家都在说,展家长子抛弃老父老母,远走他乡,忤逆不孝!大家都在说,展家家主治家不严,连儿子都留不住!我收拾你留下的烂摊子不要紧、我一个人担起你留下的责任不要紧!你把家里大大小小、里里外外的事情都推给我,我也无话可说!但你知不知道父亲为了这个家,常常查账查到深夜,就因为身边只有我一个儿子,我们两个忙不过来!”

爹,天尧,纪叔这是……?”看着虚弱地躺在床上,脑袋上缠着层层绷带纪总管,云翔和秦凝是满腹疑问。

被秦凝一说云翔也觉四周都怪怪一些比较熟悉摊贩都言又止地看他们部分不相识路也有目光隐晦地偷瞄他们今天怎么了我们没做什么奇怪事吧

“翔、翔,我们一起长大,你一定知道我爱爱到了骨里!为了他我什事都能做!”纪天虹跪地上蹭了几步来到两人脚边,紧紧抓住翔裤管,“我想留展等他!我告诉过他,一辈等他,所以我不能到外面去!”

“我知道!天尧也知道!你喜欢大少爷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我们能不明白吗?!”纪总管对女儿如此执着很是无奈,“但别说大少爷现在根本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就是他还在展家,他也根本就不喜欢你!你又何必这么痴痴地等呢!”

“儿映华事历历在目前不久还精神奕奕一人自从进了产房后却再没睁开过他仍记得当初映华被宣布无救时候家哀恸。这大嫂他并不讨厌是举止得体女人对每人都温和有礼虽然跟他们二房不熟但也不曾冷嘲热讽当时听说她难产去世了他都惋惜了一会儿更别说现在怀孕是儿了如果她真有么意外

日子也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直到第二年春末时候,他们平静生活才掀起了一点波澜,因为……秦凝怀孕了!

云翔松开秦凝,走到房间一角一个小桌子旁,从桌上一个饰盒中拿出了一支簪子。

他不用绣嫁衣,但他必须准备好家里成亲要用一切事物和安排好成亲那天人事分配。其实这些事本来长辈负责便可,但一来他不想母亲过于操劳,二来这是他与秦凝婚事,很多事情他没有亲自安排都不能安心,所以他也就只能亲力亲为,每天忙里忙外。

“你这次回来做什么?”虽然很是满意怀中某人乖顺,但该问还是不能忘。

顿了顿,她接着道,“不过现在情况也还没那么差,虽然伯父要你负责南北货那块,让你要常常在外奔波,但毕竟这只是一时的,他总会招你回来,你就当是历练,南北货的经营也是经营,你总能学到东西的,再说了,”秦凝脸上笑容扩大,“你要去南方运送物资,不是正好可以来上海找我么?这样我们见面的机会还多了呢。”

事情纷杂,有时候连收信和寄信的时间都对不上,两人却仍是写得不亦乐乎。

“说我坏话就不要当着我的面。”知道秦凝的意思,云翔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不甚在意地一笑,“你自己都照顾不好你自己,老是生病,还说我傻,你才傻傻的呢,没人看着都不知道会不会把自己弄丢~”

“那人一大早便来了,倒是个有心的,挑了个人流量最少的时间段过来,”明癫捻着佛珠,说得感慨。

“小姐”,将新泡好的茶放到桌上,唐祁再次安静地站到秦凝身后当摆设,刚刚送展云飞二人下楼,秦凝还交代了他重新泡壶茶上来,不然也不会拖到现在才上来。

展云飞虽然怒不可遏,但理智还是有的,既然人家少女如此好言相劝,他也不好太驳她的面子,于是依言朝椅子坐了下去。

看着这主仆二人,秦凝在心中闪过无数念头,而对面的展云飞也在进门见到屋内的秦凝后便呆在了那里。

一旁的秦凝惊讶了,刚刚走了这么多家店铺都不见父亲对那些掌柜如此嘱咐过,怎么到了陈掌柜这儿就例外了?

“谁叫你沉着张脸啊,看,小美女都被你吓走了~”秦凝无奈地撇撇嘴,“你们还从小一起长大的呢,怎么她这么怕你啊?”

“恩?”刚要转身的云翔却现自己的衣袖仍然被某只抓在手里,不禁挑着眉邪笑,“怎么?还舍不得放手?”

“薇儿!”可惜,他是个妻奴,反抗无能,“那个,时间也不早了,凝儿,我们该出了~”

“你做的桂花糕还是那么好吃,”看着手里的桂花糕,云翔笑着道,“永远都不会腻的……”

想归想,云翔还是牵着马朝那里走去,他要看看是谁会在这么个时间跑来侵占他的“领地”。

天尧无奈摇头,“老爷不是把那箱菱角交给大太太,要她给大家分分,让小辈们要吃找她拿么?”

于是向来刚烈的秦薇怒了,怒气冲冲地吃完饭,甩手就将秦睿关在了门外。

这个是秦凝在长大后又一次翻看《苍天有泪》时最大的疑问。想起那时秦凝就想笑,明明小时候看着没什么的小说,却在长大后现问题多多,甚至连看着都觉得累,撕心裂肺的吼叫、似乎永远掉不完的眼泪、缠缠绵绵的情话……无一不让秦凝毛骨悚然。而支持她看第二遍的,只是云翔,只是那个落寞出家,害她掉了无数眼泪的展云翔……

天虹柔弱、纤细,也很爱哭,那双大眼睛总是水汪汪的,每次都好像自己欺负了她一样,就是笑起来也是羞涩的,尤其是对着自己大哥的时候……她老是扎着两个小辫子,无时不刻地跟着自己大哥,只要他对她一笑,她就满脸的光彩,但她却总是躲着自己……

当时范进的提议毫无疑问地让展秦两家迟疑了,没人会愿意远离故土,可是他说的理由却是句句在理,身为商人,自然对政治有着一定的敏感度,因为政治的变动往往很容易影响商业关系的变动,所以他们自然也或多或少猜得出来未来中国可能面临的处境。

可是不管理智上是多么赞同范进的提议,感性上众人终究是对中国有着难舍之情的。而在众人仍在犹豫的时候,秦凝想了想,还是将自己所知道的未来几年的历史转化为自己的分析,一一跟家人探讨了起来。

其实当初在提议搬家到上海的时候,秦凝就已经在考虑几年后劝家人一起移民海外了,她不是不爱国,也不是不懂民族大义,但她也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她只希望自己的家人平平安安、快快乐乐,更何况,她自己能力有限,面对未来的大规模战争,如此渺小的她,真的是无能为力。

但她也不想逼迫家人跟自己离开,所以她把未来可能的情况分析了一遍,然后将决定权留给了他们,如果他们选择离开,自然是最好的,但如果他们最后仍选择留下,那她也会陪着他们,家人家人,只有在一起才是家,自己活着,却失了家人失了家,这种事她做不出来。

最后,几家人商量了几天,最终同意了范进的提议,决定几个月后,就随范家迁居国外。

而今天,范进便是来商量一些详细的事宜的。

云翔听父亲这么说,点了点头,不再多问,倒是秦凝看了看众人,疑惑道,“怎么不见纪叔他们?”

这些年纪家跟着他们家搬到了上海,也同样住在展家,纪总管仍旧是他们展家的总管,而天尧不仅跟着云翔在做事,还于三年前娶了秦家一个管事的女儿,如今更是连儿子都有了。

至于纪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