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白洛翎伸手半拥住白寒羽的肩,不忍见她这般落寞。心思百转中白洛翎仍保有敏锐的洞察能力,“姐姐真不是爹爹的孩儿,那么关键是当时的那个男孩去了何处?姐姐又是何人的孩子?”

“临到睡前,小姐却说想四处走走望星赏月。她不让我跟随径直往东厢的园子走去了。”

一见白洛翎进来,白寒羽浅笑的脸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伸出手娇声说:“快过来姐姐这里!又是一个月余未见了,见到我高兴吗,可有想念姐姐?”

“哎呀呀,也真是没法子。功夫不能荒废,可这挥拳舞剑的时候,总是免不了扬起些灰尘泥土什么的。真是有劳祈月费心了。”白洛翎笑眯眯地坐在桌前任祈月摆布,仿佛手上未愈的伤口带来的不是疼痛,而是快乐。而她确实也是有种恶劣的愉悦感,每次见祈月忧心地望着她的伤,见祈月温柔地待她,也不枉她白白受这些皮肉之痛。甚至故意地粗鲁对待自己的伤口,只为得到祈月更温柔的对待,哪怕是处于怜悯和内疚也好。

挨近祈月坐下,轻轻把玩着祈月白细的手指,指指那个木盒:“这可不是普通的清水。春天来时要将山谷里的山花都收集起来,然后浸在特制的烧酒中,一拨又一拨。待烧酒浸透了鲜花的香气,再把烧酒装在陶缸里,陶缸仅留一孔,放在不冷不热的温水里一直煨烤着。直到烧酒的气味慢慢变淡,花的香味越发浓郁起来,才把陶缸里所剩的最后一点点花露收集起来,放入龙涎香锁住香气,最后才得以装入这小瓷瓶中保藏。”

白洛翎暗自讽笑,皇上和褚王爷刚得到各自想要的,联盟也就瓦解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当共同的敌人被消灭,于是狡兔死走狗烹。这帝国的霸业,就是这么兴起衰落的。

白洛翎作势伸出手握住白寒羽的手,可是白寒羽却顺势偎依在了她的怀中,带着宠溺的表情笑骂道:“洛洛真是野孩子!姐姐的话也不听了。一走大半年不回来,姐姐让姬离去前山村等你,竟然不能请得你过来探望我吗?不是我快马修书一封,你今天倒还不在这了。”

一座高大巍峨的山庄在云雾处依山而建,因着山体阻挡视线,只看见高高的房檐在浮云中露出来。刚才那种寒意逼人的山风,也突然变得和煦,拂在脸上清爽舒适,带着绿色特有的芬芳。

白洛翎顺势往大院里走去,目光从祈月的身上收回,勾起嘴角邪恶讽笑一下说:“那甚是好。你来操办,今晚在白府里摆上一百桌,将商队的所有伙计全部请来,今晚设宴当做为辛苦了大半年的伙计庆功。”

她承认她虽也不喜欢祈月以前视她为蛇蝎的样子,可是这样的冷然以对更让她感到挫败。她承认她那天是带着几分恶意和冲动强要了祈月的身体,可是这女人竟从此不再理会她的轻薄了吗?她宁愿祈月还像以前一样会恼怒,会偶尔被羞得脸红地抗拒她的靠近,这起码是一个真真实实的可爱的女人,而不像现在,清冷得就像山巅那株美丽的雪莲,明明能看见她的美丽,可却远在天边。

白洛翎亲吻着祈月的脸颊和颈项,在她的耳际呢喃着:“祈月我喜欢你,你可明白我的心……我也无法相信,这么短的时间……或许是第一眼的初见……”最后一声呢喃落下,细长有力的手指就着那浮动在指尖的湿润滑腻,顺着那微微翕动的瓣蕊间紧窄的入口倏地探入祈月的深处——

话没说完,就被“啪”的一声鞭子抽打在皮肉上的响声打断。萨将军身上穿着厚厚的皮衣,被白洛翎使了十成内力的一鞭子打过去,竟然被打得皮开肉绽。胸前一道鞭伤马上流出血来。白洛翎怒意未消,再度举起鞭子怒喊:“那个是我的女人!萨将军自然是知道漠西的规矩,对我的女人起淫念,我现在即便当场杀了你,也不会有人有半点不同意!”

祈月身为长公主,在弟弟年幼的情况下尽力辅佐自己的父王辜黎,对于国家大小事务,她还是非常清楚的。她知道百景国有派遣负责联络的使节长期驻扎在周边各个大小国家的重要城市,库库城也必定是有的。虽然百景国内乱,但是褚王叔应该不至于有闲暇这么快顾及到远在千里之外的库库城的使节。所以,若是能找到百景的使节,他们应当还是忠诚于辜氏王族的!

白洛翎暗沉下脸色,虽然想也知道这个女人不愿意呆在她身边,可是听到祈月的言语中心存着能够离开的希冀,还是让她不痛快到极点。

“哈!我说了你是我的人,我不会把我的人放走的!”白洛翎推开两人之间的矮桌,眯起眼冷声道:“你最好别试着逃走,后果你不会想知道的!你若是——”

白洛翎策马和萨将军的马齐头,调整好心绪,冷静同样回以讪笑:“食色性也,人之常情。在这大漠戈壁,孤寂难耐之下,还请将军割爱成全白某。”

靳超云凝视着这他认定是妻子的百景国最高贵的女人,看见她美丽的容颜心里更沉重了几分。百景国被人传颂的长公主,世人只众口相传她的绝色,但极少人能真正见识到她的美丽。她明艳无俦的容颜会令所有见者失魂。

那妇人说着从腰间掏出一个布包,亮出里面一小块碎银子。

这样清雅飘逸的女子,连面目也不曾看见就放走了,真是可惜了!

白洛翎收起布包,说:“此物一到金琪,便开始起事。我们混在皇宫中的人会再和你们联系。”

“直呼闺名是大不敬,长公主闺名甚至许多位高权重的大臣也不能知晓。但褚王爷通过原辜氏王族的内臣确定,公主闺名祈月。”

祈月!白洛翎一直淡定不动声色的脸色迅速一变。难道竟是同一个祈月!

“呵呵,”楚灏笑着眯眼直视白洛翎,“数月前漠西国,阙宇山庄白庄主万金买下百景国美人祈月。白皇妹,可曾预料到这万两黄金花得不枉,竟为朕买下了百景国最宝贝的公主。”

“天下同名讳者何止万千,单凭一个名字,使节大人怎能断定我带回的百景国女子便是贵国的长公主?大人甚至未曾见过公主的相貌。”白洛翎十六岁接管白家后行走天下,遇见任何凶险都从未觉得犹如这一刻般慌乱。强自压下情绪,维持着镇定。

“是或不是,让外务使大人随你同去白家当面对质便知。若是长公主,白皇妹可得割舍下这绝世的美人哪!”楚灏笑得快意,比起用绝对的权势压迫于人,他更爱这种斗智斗谋的交锋,看对手在自己的计谋下无可奈何地屈服顺从。这样得到的胜利更让他快意。

“祈月!”决不!白洛翎咬紧牙关,双手在身侧捏成拳头指节都因为太过使劲而泛白。她乍闻如此意外的消息尚不能马上肯定祈月是不是百景国的公主,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无论祈月是谁她都不可能让祈月离开她的身边,更遑论交给这些别有用心的人。

楚灏心中更是大快,现在是非常时期,且白家还有大有用处的地方他暂且不能动白家。但是并不代表他没办法让别人屈从于他,为君之道就是要有方法让天下人按照他的意志去生存。

“白皇妹应该知道,我要长公主,也不过是作为一个工具,所要达到的目的都是一样的。你可以选择按我的计划去做,也可以将长公主交出来,二者选其一都算是你的大功一件。日后事成,首功之人仍是你!至于那个百景国女子是不是长公主,我这不就给你找了帮手。想必你的下人已经将行装大点妥当,使节大人将会随你同去。你们都下去吧,命你们立即出发!”

白洛翎望着这个和自己血缘相连的亲生兄长,两人之间或许注定了要对立相煎,无论是为了自己、姐姐、皇上和祈月之中的谁。白洛翎心中顿时不胜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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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骑飞马疾驰在夜幕下,明亮的月光就像一盏灯,将雪地照得微微泛白,疾风吹得三人身上披着的披风“呼呼”作响。姬风转头望一眼那个不善骑术的百景人,已经远远地落在了后面在夜色中几乎消失了。

姬风对白洛翎说:“这个没用的百景人去了山庄,真能认出祈月姑娘是公主来?老大你现在是要怎么办?皇上这个明显是借口,为的就是要逼你,祈月姑娘不是公主他也会找其他的方法。可是倘若祈月姑娘果真是公主,那我们可就只能受制于人了。”以他对白洛翎的了解,她是绝不可能把祈月交出去的。

白洛翎冷着脸并不答姬风的话。其实迹象一直都可循的,她不是没用留意过。或许是她下意识地排斥着祈月可能是百景国公主的可能,因此她竟然对种种的线索视而不见,以至于有今天的震惊。祈月最开始斥责她“大胆”的时候那种浑然天成的威仪和姿态,祈月的娇弱和矜贵,祈月过人的胆识和处于危难中仍能镇静设法的气质,祈月对百景国政治的格外关注超出于普通的儿女情长,祈月见到那块月牙形玉佩后的惊讶与失神……

一切的一切,她可以十分肯定,若祈月不是那百景国最尊贵的女子,还会有谁?思及此,白洛翎一咬牙,策马停在雪地中央,倏地抽出腰间的长剑,冰冷的声音在这同样寒冷的月色中传来:“姬离姬风,就在这,给我杀了他!”